第十三章 病床上的筹码

暗门后的阴影里，时晏的指尖骤然绷紧。

张中将的枪口就对着暗门缝隙，只要他和陈默再往前挪一寸，就会被能量射线穿透。而二楼窗口，陈默的妹妹小雅脸色惨白，脖颈被张中将的手臂勒得发紫，嘴唇哆嗦着，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哭出声。

这孩子比想象中更倔强。

“放了她。”时晏的声音很沉，银紫色的雷光在指尖若隐若现，却刻意控制着没有爆发——他怕动静太大，张中将狗急跳墙伤了小雅。

张中将冷笑一声，勒着小雅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放了她？可以啊。你自己走出来，把异能核心挖出来给我，我就放了这丫头，怎么样？”

这话残忍得像淬了毒的冰锥，陈默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替他！我把我的异能核心给你！求你放了我妹妹和时晏！”

他的异能是C级数据感知，对灰影来说毫无价值。张中将看都懒得看他，目光死死锁着暗门后的时晏：“别耍花样，‘夜隼’。我知道你能操控空间，想带着这丫头瞬移？试试是你的空间快，还是我的能量枪快。”

时晏没动。

他在计算。

从暗门到二楼窗口的直线距离是十五米，张中将的能量枪需要三秒充能，而他的空间瞬移极限是十米……中间差着五米的真空地带，足够张中将扣下扳机。

除非……有人能干扰他。

时晏的余光瞥向医疗站东侧——裴昭野和李伟还在那边，按照计划，他们本该引开守卫后就撤离，可现在……

“砰！”

一声枪响突然从东侧传来，不是能量枪的高频嗡鸣，而是普通步枪的沉闷声响。紧接着是守卫的惨叫，显然是被裴昭野解决了。

张中将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侧脸转向东侧的瞬间，时晏动了。

淡紫色的空间光晕骤然爆发，不是瞬移，而是将暗门周围的空气压缩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就是现在！”时晏低喝一声。

几乎同时，一道冰蓝色的寒光从东侧飞射而来，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张中将持枪的手腕——是裴昭野的冰刃！他竟然没走，一直在暗处等着时机！

张中将反应极快，猛地侧身躲开冰刃，能量枪却还是歪了，射线擦着暗门的边缘射过去，在铁皮墙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找死！”张中将怒吼着，另一只手松开小雅，凝聚起精神异能，朝着裴昭野的方向拍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晏的空间异能再次展开，淡紫色的光晕如同潮水般涌到二楼窗口，将还没站稳的小雅卷了进来！

“小雅！”陈默扑过去接住妹妹，紧紧抱在怀里，手指颤抖地摸着她脖子上的勒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走！”时晏一把将两人推进暗门深处，自己转身凝聚雷电异能，银紫色的雷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朝着张中将的方向劈过去！

张中将被雷光逼得连连后退，撞翻了二楼的输液架，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混杂着他的怒骂，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撤！”裴昭野已经冲到暗门口，左手拉起时晏的胳膊，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后怕，“他的精神异能范围在扩大，再不走我们都会被影响！”

时晏回头看了眼二楼窗口，张中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烟雾里，只有翻倒的仪器还在滋滋冒着电火花。他知道不能恋战，跟着裴昭野钻进暗门，反手用空间异能将入口封死。

暗门后的通道狭窄潮湿，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陈默抱着小雅跑在最前面，女孩的呼吸还很急促，却抓着哥哥的衣角小声说：“哥，我没事……别担心……”

“闭嘴，省点力气。”陈默的声音哽咽，却刻意放柔了语气。

时晏和裴昭野跟在后面，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交锋，几乎耗尽了两人的异能——时晏的指尖还在发麻，裴昭野脱臼的右臂显然更痛了，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你的手得尽快处理。”时晏看着他不自然扭曲的胳膊，“再拖下去会坏死。”

“死不了。”裴昭野的声音有点闷，“先找地方藏起来，张中将肯定在派人搜医疗站。”

通道尽头是扇不起眼的铁门，外面是外围区的垃圾场，堆满了废弃的铁皮和变异植物的残骸。李伟正蹲在铁门边放哨，看到他们出来，立刻站起来：“没人跟踪，我刚才绕了两圈，巡逻队都被引去核心区那边了。”

“做得好。”时晏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远处林奶奶的棚屋——那里的灯还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孤星。

“去我那。”时晏做了决定，“棚屋区人多眼杂，张中将的人不敢明目张胆地搜。”

裴昭野点头同意。现在核心区和医疗站都不安全，反倒是最不起眼的外围棚屋，成了暂时的避风港。

林奶奶看到他们时，手里的针线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小晏？你们这是……”老人看着浑身是伤的时晏和裴昭野，抱着妹妹的陈默，还有一脸紧张的李伟，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奶奶，我们借住一晚，有点事。”时晏的声音放得很柔，尽量让她安心，“您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林奶奶没再多问，只是颤巍巍地起身，把他们往屋里拉：“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我去烧点热水，你们这一身伤……”

她的目光扫过裴昭野脱臼的胳膊，突然停下脚步，从墙角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小木箱：“老头子以前是接骨的，这箱子里有他留下的药膏，或许能用。”

箱子打开，里面是几支用油纸包着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林奶奶拿出一支递给裴昭野：“这药活血化瘀的，先涂上，等天亮了找个懂行的再好好看看。”

裴昭野接过药膏，冰蓝色的眸子里难得露出一丝暖意：“谢谢您，奶奶。”

“谢啥，都是一家人。”林奶奶絮絮叨叨地去烧热水，眼角的皱纹里带着心疼，“小晏啊，你这孩子就是太犟，有事咋不跟奶奶说呢……”

时晏没说话，只是帮陈默给小雅处理脖子上的勒痕。女孩的皮肤很嫩，已经被勒出了明显的红紫色，看着触目惊心。

“疼吗？”时晏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瓷器。

小雅摇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你就是夜隼哥哥吗？我在广播里听过你的事，他们说你很厉害。”

时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那种很淡、却真实的笑意：“你不怕我？”

“不怕。”小雅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哥说，能保护大家的都是好人。”

陈默蹲在旁边，听到这话，眼圈又红了。他刚才差点因为害怕，把时晏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可这孩子还在维护“夜隼”。

“对不起。”陈默突然对时晏说，声音很低，“在核心室的时候，我……”

“过去的事别想了。”时晏打断他，拿起林奶奶刚烧好的热水递给他，“你妹妹需要你照顾，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精神。”

裴昭野靠在墙角，一边用没受伤的手往胳膊上涂药膏，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冰蓝色的眸子里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张中将没能抓到时晏，又丢了小雅这个筹码，肯定会狗急跳墙。能源核心室被炸毁，基地的防御系统已经出现漏洞，要是灰影的残余势力趁机进攻……

“明天我得回指挥室。”裴昭野突然开口，“张中将肯定在伪造证据，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们头上，再放任基地的防御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时晏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裴昭野立刻反对，“你现在是头号通缉犯，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有办法。”时晏的指尖在金属手环上轻轻敲了敲，“张中将不是想抓‘夜隼’吗？我就给他送个‘夜隼’过去。”

裴昭野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你忘了陈默的异能是数据感知？”时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能伪造监控画面，我们可以演一场戏——‘夜隼’被裴指挥抓获，暂时关押，这样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回指挥室，而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可以趁机去找张中将藏起来的证据。”

陈默猛地抬头：“我能行！只要给我一台终端，我能让监控画面天衣无缝！”他的眼神里燃起了斗志，像是要弥补之前的过错。

裴昭野看着时晏，对方的眸子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和平时那个低着头的“废物”判若两人。他知道这个计划很冒险，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夺回主动权的办法。

“我让李伟给你送终端。”裴昭野最终点头，“指挥室的监控系统有后门，是我哥以前留的，陈默可以从那里入侵。”

李伟立刻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

林奶奶端着热粥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没说话，只是把最大一碗粥推到时晏面前：“多吃点，有力气才能干大事。”

时晏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又看了看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

三年来，他习惯了独自扛着一切，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却在这个简陋的棚屋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奶奶，谢谢您。”时晏拿起勺子，小口喝着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熨帖了所有的疲惫和冰冷。

窗外，夜色依旧浓稠，但棚屋里的灯光却亮得格外温暖。

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诱饵是“夜隼”的身份，陷阱是伪造的证据，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张中将早已在指挥室布下了更致命的网，正等着裴昭野自投罗网。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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