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宫宴风波，狐媚惑主

慕言的身体在触到林听晚指尖温度的刹那，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是惯常的纵容：“不过是去见个故人，让你担心了。”

他刻意避开了太尉府的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林听晚何等敏锐，怎会看不出他在隐瞒？但她没有追问，只是仰起脸，眼波流转如月下流水：“那哥哥下次可要告诉听晚一声，省得我胡思乱想。”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鼻尖微微蹙起，像只被冷落的小狐狸。慕言心中一软，喉结滚动了下，低声应道：“好。”

夜色渐深，林听晚回了寝殿，却辗转难眠。方才慕言院中那道陌生的声音，还有他眉宇间的凝重，都让她心头不安。她知道哥哥身上藏着秘密，可他从不愿让她沾染半分。

“小姐，要不我去查查？”书意看出她的忧虑，低声提议。

林听晚摇摇头，指尖划过锦被上的绣纹：“不必。哥哥不想说，自有他的道理。”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我只要守着他就好。”

几日后，宫中设宴，庆贺西疆小胜。太傅府自然在受邀之列。林听晚一袭石榴红的蹙金双绣罗裙，乌发松松挽成惊鸿髻，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动时流苏轻晃，衬得她面若桃花，媚而不俗。

她刚踏入宴会厅，便感受到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惊艳，有探究，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比如来自贵妃许妙云的视线。

许妙云端坐于皇帝身侧，凤钗生辉，红唇紧抿，冷冷地剜了林听晚一眼。那日曲水流觞后，许回在家中多提了几句林听晚的诗，虽无甚出格之语，却已让护弟心切的许妙云认定林听晚是想攀附权贵，勾引自己的弟弟，乃至……皇帝。

林听晚仿佛未觉，款步走到席间，对着帝后盈盈一拜，声音清婉：“臣女林听晚，参见陛下，娘娘。”

谢存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笑道：“林小姐不必多礼，赐座。”

待她坐下，身侧的宋时微立刻凑过来，用团扇掩着嘴，低声道：“方才许贵妃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林听晚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闪过一丝讥诮：“许贵妃身份尊贵，大约是看不得我这等小户人家的女儿在宫里放肆吧。”

“你少来！”宋时微戳了戳她的胳膊，“谁不知道太傅府在盛京的分量？她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信和许回那个混世魔王。对了，昨日我去玲珑阁，听说许回把那支你瞧过的珍珠步摇买走了，说是要送……”

话未说完，便见许回摇着折扇，施施然走了过来，恰好停在林听晚面前，笑容灿烂：“林妹妹，几日不见，愈发风姿绰约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引得周围几道目光投来。林听晚放下茶盏，浅浅一笑：“许公子谬赞。”

“绝非谬赞。”许回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日见你喜欢玲珑阁的步摇，我已买下，改日送到府中，妹妹可别拒收才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听晚却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避开他的靠近，语气疏离却不失礼貌：“多谢许公子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步摇太过贵重，臣女不敢收。”

许回挑眉，正想说什么，一道冰冷的视线骤然射来。慕言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玄色锦袍衬得他面色沉郁，目光死死盯着许回靠近林听晚的那只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折断。

许回见状，反而故意笑出声：“慕大公子这眼神，是想吃人吗？我不过是和林妹妹说句话罢了。”

慕言上前一步，自然地站到林听晚身侧，挡住许回的视线，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陛下在此，许公子还是安分些好。”

许回撇撇嘴，没再纠缠，摇着扇子转身去了别处，只是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听晚一眼。

林听晚仰头看向慕言，眼底泛起水光，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哥哥，我没事。”

“离他远点。”慕言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不是什么好人。”

“嗯。”林听晚乖巧点头，心中却暗自好笑。她当然知道许回是什么人，可这盛京的男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包括她身边这位，看似清冷正直，眼底藏着的占有欲，却比谁都要炽热。

宴会渐入佳境，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谢存饮了几杯酒，目光又落在林听晚身上，笑道：“林小姐既为才女，何不为大家抚琴一曲？”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众人皆知，林听晚的琴技冠绝盛京，却极少在公开场合弹奏，今日皇帝开口，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林听晚起身应道：“臣女献丑了。”

很快，一张古琴被抬了上来。林听晚坐于琴前，素手轻扬，指尖落在琴弦上，清越悠扬的琴声便流淌而出。初时如高山流水，空灵婉转；继而渐转急促，似金戈铁马，暗藏锋芒；末了又归于平静，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谢存更是拍案叫绝：“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林小姐，你想要什么赏赐？”

林听晚起身行礼，目光扫过殿中，最终落在谢存身上，语气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羞怯：“臣女不敢要赏赐，只愿陛下圣体安康，昭云国国泰民安。”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了忠心，又不显贪婪，瞬间博得了谢存的好感。他朗声笑道：“好一个心怀天下的林小姐！朕便赏你入宫参政的资格，往后若有要事，可直接入宫面圣。”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女子不得干政是昭云国的惯例，皇帝此举，无疑是给了林听晚极大的荣宠，也让她彻底站在了风口浪尖。

许妙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手中的玉杯被捏得紧紧的，指节泛白。她看向林听晚的眼神，充满了怨毒——这个狐媚子，果然是冲着后位来的！

慕言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不想让林听晚踏入那深不见底的宫廷，更不想看到她与谢存走得太近。可他只是太傅养子，无权反驳皇帝的决定。

林听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纯良模样：“谢陛下隆恩，臣女定不负所托。”

她知道，这道旨意，是机遇，也是陷阱。但她林听晚，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这盛京的权力场，她迟早要闯一闯，不为别的，只为能牢牢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包括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人。

宴会结束后，林听晚随家人离宫。马车行至半途，却被人拦住。

“林小姐，请留步。”

掀开车帘，只见大理寺卿江则站在路边，一身青色官袍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他面色微红，似乎有些紧张，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江大人有事？”林听晚的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

江则上前一步，将锦盒递过来，声音有些不自然：“前几日在曲水流觞宴上，见小姐似乎喜欢那株临水的玉兰，我便让人做了支玉兰发簪，聊表心意，还请小姐收下。”

他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林听晚，显然还在为那日撞见她沐浴的事心怀愧疚，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林听晚看着那锦盒，没有立刻去接。她知道江则的为人，正直坦荡，在官场上颇有声望，是个可用之人。

“江大人费心了。”她最终还是接过锦盒，浅浅一笑，“多谢大人厚爱。”

江则见她收下，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拱手告辞。

马车重新启动，书意看着那锦盒，好奇道：“小姐，你真的要收江大人的东西吗？慕公子若是知道了……”

“哥哥不会知道的。”林听晚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白玉雕成的玉兰发簪，工艺精湛，栩栩如生。她将发簪放回盒中，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江大人是大理寺卿，掌管刑狱，往后说不定会用得上呢。”

书意看着自家小姐眼底那抹与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精明，默默闭上了嘴。她知道，小姐的心思，从来都比表面看上去要深得多。

而此时，暗处的角落里，一道黑影静静伫立。陆今安隐在树后，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随即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他是慕言的暗卫，只需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便可，无需多言。

回到太傅府，慕言果然在林听晚的院中等候。他坐在桌边，面前的茶早已凉透，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听晚走进来，故作轻松地笑道：“哥哥，你怎么在这？”

慕言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江则送了你什么？”

林听晚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一支发簪罢了，哥哥怎么知道？”

“我的人看到了。”慕言的声音冰冷，“听晚，我警告过你，离那些男人远一点。”

“哥哥！”林听晚提高了声音，眼底瞬间蓄满泪水，“江大人只是一片好意，你怎能如此想？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随便收受男人东西的女子吗？”

她委屈地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伤心极了。

慕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涌上的是浓浓的悔意。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拭去她的泪水，却被她避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放软了语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只是……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为什么？”林听晚猛地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我哥哥，不是我的夫君，凭什么管我？”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慕言心中最隐秘的角落。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他只是她的哥哥，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凭什么限制她的自由？凭什么对她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林听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快意，又夹杂着一丝心疼。她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

她吸了吸鼻子，放缓了语气，带着哭腔道：“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那支发簪，我会还回去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见她服软，慕言心中的挣扎渐渐平息，只剩下强烈的无力感。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终究是狠不下心：“罢了，你喜欢便留下吧。”

只是，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他的听晚。哪怕是付出任何代价。

林听晚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泪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她知道，慕言已经一步步落入她的圈套，而这场京华风云，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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