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清晏殿。
李安可蜷缩在床榻上,冷汗浸透了雪白的中衣,指尖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出青白色。蛊毒发作时的疼痛如千万根银针扎入骨髓,又似烈火灼烧五脏六腑。她咬紧唇,不肯泄出一丝呻吟,唯恐惊动殿外守夜的宫女。
殿门被轻轻推开,月光如水般流淌进来,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安可。"
李承泽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他快步走近,手中握着一只青瓷药瓶。他单膝跪在榻前,伸手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朝堂上锋芒毕露的二殿下。
"二哥……"李安可勉强睁开眼,声音细若游丝,"你不该来。"
"闭嘴,吃药。"他语气冷硬,却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将药汁一点点喂入她口中。
药极苦,李安可微微蹙眉,却顺从地咽下。李承泽垂眸看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这蛊毒是父皇亲手种下的,而他作为皇子,竟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
"……好些了吗?"他低声问。
李安可轻轻点头,仍靠在他怀里,闭目缓着呼吸。李承泽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雀鸟。
殿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轻快些。
"安可?"
太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试探。李承泽眉头一皱,却未松手。李安可微微睁眼,低声道:"太子殿下也来了?"
李承乾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只食盒,见李承泽也在,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二哥也在?正好,我带了甜汤。"
李承泽冷淡地瞥他一眼:"她刚喝过药,吃不得甜的。"
"无妨。"李安可轻轻摇头,勉强撑起身子,"太子殿下,有心了。"
李承乾走近,将食盒放在案上,掀开盖子,里面是一碗温热的杏仁酪,上面撒了桂花蜜,甜香四溢。他舀了一勺,递到李安可唇边:"趁热喝,能压一压苦味。"
李安可刚要接过,李承泽却先一步抬手拦下:"她刚服药,不宜进食。"
李承乾挑眉:"二哥何时懂医术了?"
"总比你懂。"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里似有暗流涌动。
李安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碗:"我自己来。"
她小口啜饮着杏仁酪,甜味冲淡了唇齿间的苦涩,却也让她想起幼时——那时他们三人尚且无忧无虑,李承泽会偷偷带她出宫玩,李承乾则会给她带民间的小食。可如今,他们各自站在权力的棋盘上,连关心都变得小心翼翼。
"……范闲今日在御书房与父皇对弈。"李承乾忽然开口,语气随意,目光却紧盯着李安可的反应。
李安可指尖一顿,抬眸看他:"哦?结果如何?"
"父皇输了半子。"李承泽淡淡道,"此人棋路诡谲,不似寻常人。"
李安可轻轻放下碗,唇角微扬:"有趣。"
李承乾盯着她:"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只是好奇。"她语气平静,"毕竟能让父皇吃瘪的人不多。"
李承泽冷笑一声:"他未必能活到下次对弈。"
李安可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二哥要动他?"
"不是我。"李承泽淡淡道,"是这京都容不下太聪明的人。"
李承乾轻笑:"二哥何时这般忧国忧民了?"
李承泽不答,只是垂眸看着李安可,手指轻轻拂过她腕间的青紫脉络——那是蛊毒发作时血脉逆流的痕迹。
"……夜深了。"李安可轻声道,"太子殿下、二哥也该回去了。"
李承乾起身,临走前回头看她:"安可,若夜里再疼,让人来东宫唤我。"
李安可点头,目送他离去。
殿内只剩李承泽。
他未动,只是静静看着她。
"二哥?"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指尖抚过她眼尾那颗朱砂痣,声音低哑:"安可,若有一日,我能让你不再受这蛊毒之苦……"
李安可一怔,随即摇头:"二哥,这蛊无解。"
"未必。"他收回手,眼神晦暗不明,"这世上,总有些事,值得赌一把。"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二哥想赌什么?"
李承泽凝视她,缓缓道:"赌我能赢这一局。"
李安可沉默良久,轻声道:"……好。"
他起身离去,背影挺拔如剑,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殿门关上,李安可缓缓躺下,望着床顶的承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伤痕。
——这盘棋,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窗外,昙花悄然绽放,幽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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