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冰渊龙怒

死寂重新笼罩永寂冰窟。

幽蓝的寒髓如同凝固的泪水，包裹着残破的躯体。萧烬抱着昏迷的阿渊，浸泡在刺骨的冰冷中，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漂浮在寒髓里的沈苍。

那袭黑袍被血和冰水浸透，紧贴着沈苍毫无起伏的胸膛。他双目紧闭，面容灰败，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嘴角凝固着暗红的血痂。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甚至比旁边昏迷的阿渊还要沉寂。若不是刚才那惊退强敌的绝世一剑还历历在目，萧烬几乎以为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仇恨、困惑、一丝不该有的担忧，还有冰冷的绝望，在萧烬心中疯狂交织撕扯。

是他！袖口“巡天贰柒”的玉牌，幽荧阿姨怨毒的诅咒，烛阴伯伯燃烧前的悲吼…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个冰冷的男人，他是灭族的元凶！

可他为什么救自己？为什么一次次在绝境中出手？是为了源血？为了阿渊？还是…另有所图？那句“烙印已碎”又是什么意思？

萧烬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一把冰冷的锯子在切割他的灵魂。混沌印记在强行压制自爆后变得异常沉寂，心口只有微弱的暖意，断臂处的剧痛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的虚弱。

“呜…”怀中的阿渊发出一声细微的、痛苦的呜咽，小小的身体在昏迷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它银蓝色的鳞片虽然因吸收了玄晶之力而变得更为晶莹，但体表那些细密的裂痕并未完全愈合，淡金色的血丝隐隐渗出。幽荧的诅咒碎片和强行爆发力量带来的反噬，显然伤及了它的本源。

阿渊的痛楚像一根针，刺破了萧烬心中的迷茫。他猛地甩甩头，将那些混乱的念头强行压下。

活下去！保护阿渊！这是烛阴伯伯和幽荧阿姨用生命赋予他的责任！至于沈苍…等他醒来，一切终将清算！现在，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安全期恢复力量！

萧烬的目光扫过寒潭中央那块巨大的冰魄玄晶。玄晶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显然被阿渊和沈苍吸收了不少本源。寒潭中粘稠的玄晶寒髓依旧蕴含着庞大的能量。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寒气刺得肺腑生疼。他不再犹豫，抱着阿渊，艰难地挪动到玄晶附近能量最浓郁的区域。他小心翼翼地将阿渊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半没在寒髓中的冰岩上，让小家伙的身体能继续浸润在滋养的寒髓中。

然后，他盘膝坐下，沉入冰冷的寒髓，闭上双眼。他不再试图重塑双臂，那需要更稳定的环境和力量。当务之急是恢复枯竭的气血，修复受损的经脉，压制断臂的伤势。

混沌印记缓缓运转，如同一个疲倦却尽职的熔炉，开始小心翼翼地汲取寒髓中精纯的冰源之力。这一次，他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疯狂吞噬，而是引导着涓涓细流般的能量，温和地冲刷着千疮百孔的经脉。玄元诀的心法在脑海中流淌，引导着这冰寒的能量转化为滋养自身的生机。

过程依旧痛苦。寒髓的冰冷如同亿万根细针，扎入他每一寸血肉。断臂处的神经在能量刺激下发出尖锐的抗议。但他咬牙忍耐着，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又被冻结成冰珠。

时间在极寒与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萧烬枯竭的气海终于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气流，断裂的经脉在冰源之力的滋养和混沌印记的修复下，开始缓慢地接续、稳固。断臂处那毁灭性的剧痛也稍稍缓解，被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所取代。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恢复了一丝行动的能力。

他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向阿渊。

小家伙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紧蹙的小眉头也稍稍舒展。体表的裂痕在寒髓的持续滋养下，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弥合。它小小的身体无意识地吸收着周围的寒气，鳞片上的银蓝光泽温润流转，仿佛在沉睡中默默成长。

萧烬稍稍松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沈苍的方向。

那个身影依旧漂浮着，一动不动，如同寒潭中一块冰冷的礁石。死寂得令人心慌。

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萧烬心头。他恨沈苍，恨不得亲手撕碎他。可看着他这样毫无声息地漂浮着，如同真正的尸体，萧烬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反而有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和阿渊？还是因为…他身上背负的秘密？

萧烬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能心软！这是仇人！他反复告诫自己。

他挣扎着站起身，忍着全身的酸痛和断臂的不适，开始在狼藉的寒潭中搜寻。寒狱使徒退走了，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沈苍昏迷，阿渊未醒，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在崩塌的冰棱废墟中，找到了一柄断裂的玄冰棱刺，边缘锋利如刀，勉强可作为武器。又收集了一些相对完整的冰螭骸骨碎片——这些碎片蕴含着精纯的冰源之力，或许对阿渊的恢复有用。

就在他拾起一块巴掌大小、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螭背甲碎片时，异变突生！

“吼——！！！”

一声充满无尽痛苦、暴戾和毁灭气息的龙吟，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在他身后炸响！

萧烬骇然回头！

只见躺在冰岩上的阿渊，不知何时竟悬浮了起来！它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银蓝色的鳞片根根倒竖，缝隙中渗出刺目的金光！那双紧闭的蓝色竖瞳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不再是纯净的冰蓝，而是燃烧着两团扭曲的、充满疯狂恨意的金色火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冲动的龙威，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从阿渊身上爆发出来！这股龙威中，清晰地混杂着幽荧那怨毒诅咒的碎片，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萧烬的识海！

“是他！撕碎了我们！沈苍！杀！杀！！杀！！！”

阿渊的意念充满了癫狂的杀意，完全失去了理智！它小小的身体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托起，如同一个失控的冰蓝色流星，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气势，不再针对远处的沈苍，而是朝着近在咫尺的萧烬——这个它本能亲近的“父亲”——狠狠撞了过来！

它那微张的口中，毁灭性的寒光正在疯狂凝聚！目标，赫然是萧烬的心口！

阿渊，在昏迷中吸收了过多玄晶之力和幽荧怨念，失控暴走了！而它第一个要毁灭的，竟是被它视为至亲的萧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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