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门吱呀作响,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干草。石头缩在墙角,怀里揣着那半块碎金属,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那是她穿越前,戴在手腕上的“时空锚点”,如今只剩半截,屏幕暗着,像块死铁。
“呜哇……宿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一个软乎乎的童声突然在脑海里炸开,吓得石头差点把金属块扔出去。
是她的系统,代号“圆子”,一个据说能链接星际数据库、却总爱用奶音吐槽的人工智能。穿越时能量过载,圆子也陷入了半休眠,刚才才醒。
“圆子?”石头在心里默念,声音发涩,“这是哪儿啊?我还能回去吗?”
“呜……数据库紊乱了啦!只能检测到这里是‘烨国’,架空时空,科技水平相当于古代……”圆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宿主你刚才差点被当成垃圾丢出去欸!那个长公主好凶!”
石头想起殳时透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打了个寒颤。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实验服,又摸了摸额角的伤,确实狼狈得像捡来的。
“对了对了!”圆子突然拔高声音,“刚才扫描到那个长公主的信息啦!殳时透,烨国长公主,和弟弟殳时逸是龙凤胎,生母先皇后生产时‘难产’去世,疑似被人谋害……哇,她好惨哦,跟宿主你刚才编的瞎话有点像欸!”
石头愣住了。
难产去世?重男轻女?她刚才被侍卫拖进柴房时,急中生智想的借口,竟然歪打正着,撞上了殳时透的真事?
正怔着,柴房的门被推开了。
殳时透立在门口,玄色衣袍上沾了雪,目光扫过缩在墙角的石头,像在看笼里的雀。她身后的内侍捧着个食盒,见了石头这副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敢说话。
“还没死?”殳时透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迈步进来,靴底碾过干草,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没靠近,只在离石头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倒是比看起来经冻。”
石头抿着唇没说话,把碎金属块往怀里塞得更紧了。
“哑巴了?”殳时透挑眉,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像猫逗老鼠,“早上不是还会说‘石头’?”
石头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红丝,却没了早上的惊恐,反而多了点怯生生的倔强。她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清楚些:“我……我叫石头。”
“嗯。”殳时透应了声,没再追问,只示意内侍打开食盒。里面是碗热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香气飘过来,石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她立刻低下头,耳根泛红。
“饿了?”殳时透看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勾起点极淡的弧度,算不上笑,更像嘲讽,“说说吧,哪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本没指望能听到真话,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这“石头”能编出什么谎话。宫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半说的是假话,她早看腻了。
可石头抬起头时,眼睛里却蒙了层水汽,声音带着哭腔,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难产走了。家里人说我是克星,弟弟出生后,他们更疼弟弟,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前几天,他们说养不起我了,就把我扔到了城外,衣服也只给了这一件……”
她说得断断续续,却细节分明——难产的母亲,被偏爱的弟弟,被嫌弃的自己,像把她早上编的借口,用眼泪泡得活了过来。
殳时透脸上的漫不经心,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指尖在袖中蜷了蜷,目光落在石头冻得发紫的嘴唇上。这说辞,竟和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刺,隐隐重合。母亲“难产”的那天,太医也是这么说的:“皇后娘娘是为了保二皇子……” 宫里的人,明里暗里不也觉得,若不是她先出来,母亲或许就不会……
“编故事的本事倒是不错。”殳时透移开目光,声音冷了些,却没再追问真假。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对身后的内侍道:“去取件衣裳来,墨绿色的,料子不用太好,合身就行。”
又补充了句:“带她去净身,梳拢一下。别让她这副样子,污了我的眼。”
内侍愣了愣,连忙应下。石头也懵了,看着殳时透的背影,不明白这前一刻还把她当玩物的长公主,怎么突然变了主意。
“呜哇!宿主你好厉害!”圆子在脑海里欢呼,“你看!她肯定是被你打动了!我就说嘛,卖惨大法永不过时!”
石头没理会圆子的聒噪,只攥紧了那半块金属。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殳时透眼里的那点松动,像冰面上的裂痕,随时可能冻回去。
半个时辰后,石头被带到了偏殿的耳房。热水洗去了她脸上的泥污和血渍,宫女用木梳小心地梳开她纠结的头发,绾成个简单的发髻。当她换上那件墨绿色的襦裙时,连伺候的宫女都愣了愣。
褪去狼狈的女孩,皮肤是冷白皮,眉眼清秀,尤其那双眼睛,亮得像含着水光的黑曜石,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干净又倔强的气质,像块被清水洗过的玉石。
殳时透过来时,正看见石头坐在镜前,指尖轻轻摸着襦裙的布料,眼神里带着点茫然。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顶,镀上层浅金,竟让这素来清冷的偏殿,添了几分柔和。
“还合身。”殳时透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确实比早上那副样子顺眼多了。这“石头”,竟是块没被打磨过的璞玉,洗干净了,倒有几分看头。
石头回过头,站起身,动作还有些拘谨,却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是刚才宫女教的礼节:“谢……谢公主。”
殳时透没应声,只看着她。墨绿色衬得她肤色更白,那双眼睛在光线下,像盛着星光。明明是件普通的襦裙,穿在她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清润感。
“以后就留在我宫里吧。”殳时透忽然说,语气依旧是命令的口吻,却没了之前的厌烦,“做个洒扫的宫女,总比在柴房里冻死强。”
她没说原因,或许是觉得这“石头”的故事,让她心里那点沉了十几年的冰,化了丝微不足道的水;或许只是觉得,养块还算顺眼的“石头”,比看宫里那些假模假样的面孔有趣些。
石头愣住了,抬头看向殳时透。长公主的侧脸在阳光下,线条冷硬,却没了早上的寒意。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圆子抢先一步:“宿主!稳住!这是打入敌人内部……啊不,接近目标的好机会!”
石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低低地应了声:“……是。”
殳时透没再多看她,转身往外走。玄色衣袍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她走得沉稳,像永远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只是没人看见,她走出偏殿时,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里藏着块墨石——和石头腕上那串,竟有几分相似的质地。
这宫里的雪,似乎还没停。但偏殿的暖炉,已经悄悄为这块新来的“石头”,添了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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