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风带着咸腥气,卷着夜色扑面而来。探照灯的光柱在集装箱之间扫过,拉出长长的阴影,像蛰伏的野兽。苏祸靠在一个蓝色集装箱上,酒红色丝绒衬衫在夜色里泛着暗哑的光,指尖夹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任由烟身随着风轻轻晃动。
“来了。”他抬眼,看向入口的方向。
三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安室透穿着黑色夹克,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绿川光的浅蓝色连帽衫在夜色里格外显眼,他紧紧跟在安室透身后,手里攥着个微型对讲机,指节泛白;诸星大走在最后,依旧戴着黑色针织帽,只是帽檐比平时抬了些,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手里提着个黑色长箱,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狙击枪。
“前辈。”安室透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疏离,“琴酒前辈呢?”
“在那边验货。”苏祸抬下巴指了指远处的仓库,那里亮着一盏孤灯,隐约能看到个银色的身影,“我们负责外围警戒,别让闲杂人等靠近。”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目光落在诸星大身上,笑了笑,“黑麦今天没戴帽子,果然好看多了。”
诸星大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距离。帽檐下的黑眸扫过苏祸,却在看到他敞开的领口时,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头那股莫名的痒意又窜了上来。
绿川光凑近苏祸,小声问:“前辈,那些蓝色箱子里到底是什么?真的是雪莉研制的……”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苏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蹭过他的耳垂,引得绿川光的脸瞬间红透,“知道太多,容易睡不着觉。”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拉过绿川光,将他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前辈,分工吧。”
“行。”苏祸直起身,掸了掸衬衫上的灰尘,“波本去东侧集装箱,苏格兰守西侧入口,黑麦……跟我去制高点。”他特意加重了“跟我”两个字,目光在诸星大脸上停顿了半秒。
诸星大的喉结滚了滚,没反对。
制高点在一个废弃的塔吊上。苏祸踩着生锈的铁梯往上爬,酒红色衬衫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露出一截冷白的腰腹。诸星大跟在他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截腰腹上,又猛地移开,攥紧了手里的枪箱,指节泛白。
“到了。”苏祸在平台上站稳,转身靠在栏杆上,往下望去。码头的景象尽收眼底,探照灯的光柱、移动的人影、堆成山的集装箱……像一幅明暗交织的画。
诸星大打开枪箱,组装狙击枪的动作流畅得像呼吸。他趴在平台边缘,枪口对准仓库门口,黑色针织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紧抿的薄唇。
“黑麦,你说FBI会不会来?”苏祸凑过去,几乎要趴在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像夜风拂过耳畔,“毕竟是雪莉的货,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诸星大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却调整了一下瞄准镜的角度,显然是在留意仓库周围的动静。
苏祸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低笑一声:“你说,要是宫野明美知道你在帮组织守着她妹妹研制的‘毒药’,会不会跟你翻脸?”
“君度。”诸星大的声音沉得能滴出水,黑眸里翻涌着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苏祸笑着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狙击枪枪管,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就是觉得……你对她太狠了点。利用完就扔,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诸星大猛地转头,黑眸死死盯着他:“这是我的事。”
“是你的事,也是组织的事。”苏祸的笑容淡了些,浅灰蓝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你以为琴酒前辈为什么默许你利用宫野明美?因为她是雪莉的姐姐——抓住了她,就等于抓住了雪莉的软肋。”他凑近诸星大,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针织帽,“而你,不过是琴酒前辈手里的一把刀,用来牵制雪莉的刀。”
诸星大的呼吸一滞,猛地后退半步,撞在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苏祸,黑眸里翻涌着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苏祸看着他失态的样子,忽然笑了,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猫:“吓到了?还是说……被我说中了?”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绿川光的声音,带着点急促:“前辈,东侧有动静!好像是……警方的人!”
苏祸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的漫不经心消失得无影无踪:“知道了,别轻举妄动,等我信号。”他转头看向诸星大,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黑麦,掩护我下去。”
诸星大没说话,只是重新趴下,枪口对准东侧的入口,扣动扳机。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探照灯的电线被打断,那片区域瞬间陷入黑暗。
“谢了。”苏祸冲他笑了笑,转身顺着铁梯往下爬,动作快得像只灵活的猫。
诸星大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刚才完全可以不开枪,甚至可以……借警方的手除掉苏祸,但他没有。
为什么?
他不知道,只知道在苏祸冲他笑的那一刻,手指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东侧集装箱后,安室透正和两个便衣警察缠斗。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拳都带着实战的狠劲,却刻意避开了要害——他不想暴露身份,更不想让警方在这里闹事,打草惊蛇。
“波本,需要帮忙吗?”苏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戏谑。
安室透没回头,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撂倒,声音冷得像冰:“不用。”
“真犟。”苏祸笑着上前,抬脚踢向另一个警察的膝盖,动作看似随意,却精准地让对方失去平衡,“这些是警视厅的人,不是FBI,看来有人不想让这批货顺利运走。”
安室透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知道?”
“猜的。”苏祸笑得坦荡,伸手拍掉他肩上的灰尘,指尖故意蹭过他的脖颈,“毕竟,能调动警视厅在码头布控的,除了那些想邀功的高层,还能有谁?”
安室透的耳尖又红了,猛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前辈请自重。”
“我很自重啊。”苏祸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忽然话锋一转,“苏格兰呢?让他待在西侧别乱跑,那里有基安蒂的人。”
提到基安蒂,安室透的眼神沉了沉——那个女人的狙击枪可不认人。
西侧入口,绿川光正躲在一个集装箱后,手里紧紧攥着对讲机,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他刚才看到基安蒂趴在远处的塔吊上,枪口正对着入口,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苏格兰。”苏祸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前、前辈!”绿川光转身,看到苏祸正靠在集装箱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可爱的苏格兰有没有被吓到。”苏祸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别怕,基安蒂不敢动你——有我在呢。”
绿川光的脸瞬间红透,像被炭火烫过,小声说:“谢谢前辈。”
苏祸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深了深。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绿川光在恐惧时下意识地依赖自己,让他觉得自己是可以依靠的港湾。
仓库里,琴酒正站在一堆蓝色箱子前,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看着手里的检测报告,墨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雪莉的进度很快。”
“那是当然,毕竟是组织的‘宝贝’科学家。”苏祸走进来,笑着凑到他身边,“前辈,外面的警察已经处理干净了,货可以运走了。”
琴酒的目光扫过他:“那三个威士忌呢?”
“在外面警戒呢。”苏祸笑得坦荡,“表现不错,尤其是黑麦,枪法准得吓人。”
琴酒没说话,只是挥手示意伏特加安排运货。
苏祸看着他的侧脸,忽然低声说:“前辈,你说……黑麦会不会真的对宫野明美动心思了?”
琴酒的动作顿了顿,墨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他不敢。”
“也是。”苏祸笑着耸耸肩,“毕竟,他只是把她当工具。”
运货的卡车缓缓驶离码头,引擎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苏祸靠在仓库门口,看着卡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安室透、绿川光和诸星大走了过来,脸上都带着疲惫。绿川光的连帽衫沾了些灰尘,安室透的夹克袖子破了个洞,诸星大的针织帽歪在一边,露出额前的碎发。
“结束了?”安室透问,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松。
“结束了。”苏祸转身,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朗姆那边会有奖励,想要什么?”
绿川光愣了愣,摇摇头:“不用了前辈。”
安室透也没说话。
诸星大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要宫野明美的资料。”
苏祸的眼睛亮了亮,像发现了新玩具:“怎么?想通了,要对她‘负责’?”
诸星大的脸沉了沉:“我自有用处。”
“行。”苏祸笑着答应,“明天给你。”他走到诸星大面前,伸手替他把歪掉的针织帽戴好,指尖故意蹭过他的耳垂,“不过黑麦,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诸星大的身体僵了一下,没躲开:“什么条件?”
“以后……别总戴帽子了。”苏祸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低语,“我想看清楚你的眼睛。”
诸星大的呼吸一滞,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个单音节:“……嗯。”
安室透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他不明白,诸星大为什么会答应?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一幕而感到烦躁。
绿川光却没察觉这些暗流,他看着苏祸和诸星大,笑着说:“前辈,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好。”苏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往据点的方向走。
夜色里,四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苏祸走在中间,偶尔转头和绿川光说句话,引得他一阵轻笑;安室透走在外侧,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却总会不自觉地留意苏祸的动作;诸星大走在最后,没戴帽子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他看着苏祸的背影,黑眸里晦暗不明。
苏祸知道,码头的这场戏,只是个开始。警方的介入、诸星大对宫野明美资料的兴趣、安室透的警惕、绿川光的依赖……这些细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正在慢慢激起涟漪。
他要的从不是背叛,而是让他们在一次次的任务、试探、撩拨中,慢慢习惯黑暗,甚至……开始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刺激。
而这个过程,就像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却早已深陷其中。
回到据点时,天已经快亮了。苏祸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着安室透送绿川光回房,看着诸星大独自一人走向相反的方向,忽然低笑一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是刚才在码头,诸星大答应不戴帽子时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
“真乖。”苏祸笑着把录音笔放回口袋,推开门走进房间。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眼底的狡黠。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添柴加火,让这锅温水,慢慢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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