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午后时光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街角的小餐馆，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苏祸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捻着玻璃杯的杯壁，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黑发软软地搭在额前，遮住了平日里总带着锋芒的眉骨，看起来像个刚下课的大学生，浑身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桌上的味增汤还冒着热气，乳白的雾气氤氲在他浅灰蓝的眼睫上，晕开一层朦胧的水汽。旁边放着本摊开的推理小说——是他今早路过书店时随手买的，封面已经被指尖摩挲得有些发皱，书页边缘卷成了波浪形，显然被翻了不止一遍。他看得入神，指腹无意识地在"密室杀人"的章节标题上划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金属椅腿刮擦地板的刺耳声响。

"松田！你慢点！"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尾音像被阳光晒得发暖。

苏祸翻书的指尖顿了顿，没回头。他听见两把椅子被猛地拉开，紧接着是打火机"咔哒"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飘了过来——不是琴酒常抽的那种烈性黑烟，带着点薄荷的清凉，混着街角花店飘来的玫瑰香，意外地不呛人。

"急什么？"另一个声音桀骜不驯，像淬了冰的钢珠，尾音微微上挑，带着股故意逗弄人的痞气，"拆弹组的下午茶时间，天皇老子来了都得等。"

苏祸翻书的动作慢了些，眼帘半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用余光瞥见邻桌的两个人：靠里坐的那个戴着副黑色墨镜，镜腿压在乌黑的卷发里，发梢泛着自然的蓬松弧度，在阳光下像揉碎了的黑曜石。他正叼着烟，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着，指尖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连按键盘的动作都透着股不耐烦的野性。

对面的人留着半长的黑发，发尾堪堪扫过肩膀，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浸了水的紫水晶，此刻正无奈地瞪着戴墨镜的人，手里还捏着个咬了一半的鲷鱼烧，豆沙馅顺着指缝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你上周就因为迟到被课长骂了，忘了？"

是警校的人。苏祸心里了然，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着。他认得那个戴墨镜的是松田阵平，拆弹组的传奇人物，据说能在三分钟内拆掉最复杂的定时炸弹，性子野得像匹没被驯服的狼；另一个该是萩原研二，和松田同期进的警校，也是拆弹高手，性子比松田沉稳些，却总被那个桀骜的家伙带得跟着疯。

"骂就骂呗。"松田阵平嗤笑一声，吐出个完美的烟圈，烟圈飘过桌面，恰好落在萩原研二的鲷鱼烧上，"反正他也抓不到我摸鱼的证据。"他说着忽然停下打字的手，墨镜往下滑了滑，露出那双凫青色的眼睛，像藏在冰层下的湖水，锐利得能穿透玻璃——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苏祸的方向，带着警察特有的审视，像在评估潜在的威胁。

苏祸假装没察觉，翻过一页书，纸张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餐馆里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后颈停留了两秒——那里的黑发刚洗过，柔软地贴在皮肤上，和平时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判若两人。

"说真的，最近港区那几起爆炸案有点奇怪。"萩原研二终于咬了口鲷鱼烧，声音压低了些，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炸弹的线路太规整了，焊点比教科书还标准，不像是一般的恐怖分子能做出来的。"

松田阵平敲手机的手指顿了顿，烟卷在唇间上下滚动："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是内鬼。"萩原研二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咖啡杯的热气里，"上周拆弹时，我在计时器里发现了个微型芯片，是警视厅内部通讯器的零件。"

松田阵平的动作彻底停了，墨镜后的眉头猛地皱起，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一群废物。"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却又透着点藏不住的在意，"查了半个月没动静，要是让我碰到那只老鼠，直接炸了他的老窝。"

苏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烫得他舌尖发麻。他知道松田阵平说的是实话——这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拆弹专家，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比谁都在意藏在警视厅深处的龌龊。就像他自己，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偏要搅进组织的浑水里。

就在这时，松田阵平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尖锐得像警报，划破了餐馆里的慵懒氛围。他接起电话的瞬间，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瞬间消失，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凫青色的眼睛里淬了冰："地址发我，马上到。"

"又有任务？"萩原研二立刻站起身，手里的鲷鱼烧"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豆沙馅溅到了他的制服袖口，他却顾不上擦，反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是哪里？"

"港区仓库，发现疑似炸弹的东西。"松田阵平抓起外套甩到肩上，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像锁定猎物的鹰隼，"走了。"

两人匆匆离开，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柜台上的招财猫摆件晃了晃。苏祸看着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褐色的液体表面结了层薄膜，旁边那个咬了一口的鲷鱼烧还在微微颤动，豆沙馅像凝固的血，在白色的瓷盘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痕。他忽然低笑出声，指尖在推理小说的封面上敲了敲——书名叫《完美犯罪》，真是应景。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浅灰蓝的眼睛，飞快地发了条信息：

"港区仓库有动静，拆弹组已出动。目标：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阳光正好移过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祸收起手机，继续看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餐馆里人来人往，穿校服的学生在讨论下午的考试，买菜的老太太在抱怨物价，没人注意到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年轻人，正用最平静的语气，将两个拆弹专家的行踪送进黑暗深处。

他合上书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把云层烧成了翻滚的火焰。街角的波洛咖啡厅亮起了暖黄色的灯，玻璃门上的风铃在晚风中叮当作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擦玻璃，深金色的发丝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动作利落得像在执行任务，嘴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连弯腰的弧度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温柔得挑不出半点错处。

苏祸没上前打招呼，只是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看着安室透将"今日推荐"的牌子摆到门口。他知道那个看似温和的侍者此刻正在收集情报，就像他此刻坐在那家小餐馆里一样，都是在组织的棋盘上小心翼翼地落子。而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常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松田阵平指尖的烟，萩原研二嘴角的豆沙，安室透围裙上的咖啡渍，都是藏在表象下的利刃，随时可能刺向彼此的心脏。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琴酒的信息，只有三个字：

"老地方见。"

苏祸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了敲，没回信息。他转身走进暮色里，浅灰色的针织衫很快被街角的晚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黑色的作战服领口。路灯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狐狸，悄无声息地没入浓稠的夜色。

他知道琴酒在等他汇报，或许还会像往常一样，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特意关注两个拆弹警察。他也想好了说辞，或许会笑着说"觉得他们有趣"，或许会调侃"前辈难道吃醋了"，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轻佻的语气掩盖真正的目的。

毕竟，组织不需要多余的好奇心，琴酒也不会理解——他盯着松田阵平的眼睛，不是为了汇报行踪，而是想看看那双凫青色的瞳孔里，是否也藏着和自己一样的深渊。

夜色渐浓，小餐馆的灯光在身后熄灭，波洛咖啡厅的暖光也被远远抛在脑后。苏祸加快了脚步，浅灰蓝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两颗淬了毒的星子。属于他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名柯：组织深处的狐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