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荡开,克莱恩抬手示意身后的队员停下脚步。他戴着的战术手套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一叩,回声闷得像敲在实心铅块上——这地方的混凝土厚度远超常规军事设施标准。
保持间距五米,电磁探测器全开。他的声音通过喉震麦克风传出,带着电流特有的滋滋声。头盔夜视仪的绿色光屏上,三个模糊的人影立刻调整位置,形成标准的三角警戒阵型。
雏鹰小队,烈火会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之一。此刻他们靴底的防滑纹碾过地面凝结的白色结晶,发出细碎的刮擦声。克莱恩的视线扫过墙上剥落的标识,生物危害的红色图标只剩下半只扭曲的骷髅,下面的编号0-7被某种深色液体浸染成了紫黑色。
队长,左前方湿度异常。队员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正举着便携式环境监测仪,屏幕上的湿度数值像疯了一样跳动,从30%骤升到90%,又在瞬间跌回冰点。
克莱恩压下夜视仪侧面的按钮,切换成热成像模式。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团团不规则的热源在蠕动,温度比人体低了整整十度。他握紧腰间的战术匕首,刀柄上的防滑纹嵌进掌心:亚伯,爆破准备。不是破门,是墙壁。
被称为亚伯的壮汉立刻卸下背包,组装爆破装置的动作流畅得像呼吸。他的护目镜反射出走廊顶灯忽明忽暗的光晕——那些裸露的电线正滋滋地冒着火花,在地面的积水里晕开一圈圈蓝色的涟漪。
等等。克莱恩突然抬手。他听见了某种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鳞片在摩擦金属。热成像屏幕上,那些蠕动的热源正在聚集,形成一条蜿蜒的、不断膨胀的带状物,正沿着通风管道的方向快速移动。
莉丝的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氨气浓度超标!队长,这地方的通风系统还在工作,但逆向运行了!
克莱恩的靴尖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白大褂的袖子,袖口别着的工作牌上,照片里的男人笑容温和,名字一栏写着伊莱·怀特,首席研究员。而那截袖子的断口处,残留着纤维被强行撕裂的毛边。
轰——
爆破的冲击波掀飞了半面墙壁,碎块混着白色结晶砸向走廊另一侧。克莱恩第一个冲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柱劈开黑暗,照亮了实验室中央那个巨大的玻璃培养舱。舱体布满裂痕,里面的淡绿色液体已经漏空,只剩下舱底蜷缩的黑色轮廓,像是被揉皱的纸人。
亚伯的步枪保险栓咔嗒作响,队长,培养舱编号是0号。
克莱恩的手电光扫过舱壁上的观察记录,最新的一行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它们在模仿,它们在……后面的字被划掉了,只剩下一道深深的、贯穿整个金属舱壁的划痕。
这时,莉丝突然指向天花板。通风管道的格栅已经被撕开,刚才在热成像里看到的带状物正垂下来,无数细小的触须在空气中试探性地摆动,每一根触须的顶端,都长着一只浑浊的、属于人类的眼球。
雏鹰,自由射击。克莱恩的声音冷得像舱壁的金属,记住,别被它们碰到。
枪声在密闭的实验室里炸开,弹壳落地的脆响中,克莱恩瞥见培养舱角落的注射器。针管里残留的紫色液体正在发光,标签上的0号实验体被某种生物组织包裹着,正缓慢地、一点点吞噬掉最后一个字母。
亚伯的子弹打在那些触须上,却只溅起一片墨绿色的粘液。克莱恩眼看着最近的一根触须顶端的眼球转向自己,瞳孔里竟映出了他举枪的姿势——那分明是两秒前他才做出的动作。
它们在学!莉丝的尖叫混着枪声炸开,她刚躲开一条缠过来的触须,那东西落地的瞬间竟扭曲着撑起,模仿出她刚才侧身翻滚的弧度,粘液在地面拖出的轨迹和她靴底的划痕几乎重合。
克莱恩踹开旁边的试剂柜,五颜六色的瓶子摔碎在地上,刺鼻的气味让那些触须猛地一缩。他趁机看清了培养舱底的黑色轮廓——那东西正在舒展,骨骼发出错位般的咔嗒声,慢慢撑起的身形竟和刚才工作牌上的伊莱·怀特有几分相似。
亚伯,打它的关节!克莱恩吼道,同时扣动扳机。子弹擦过那人形的肩膀,本该是血肉模糊的地方却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涌出更多带着眼球的触须,而它抬起的手臂,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模仿他持枪的动作。
莉丝突然僵住了。她面前的墙壁上,一团蠕动的黑影正剥离下来,逐渐显露出她的轮廓——同样的短发,同样握着监测仪的姿势,甚至连护目镜反射的光斑都分毫不差。队长……它在变成我。她的声音发颤,手指却死死扣住了腰间的信号弹。
克莱恩突然想起任务简报里那句被红笔圈住的话:0号基地的核心研究——镜像共生体,具备高度拟态能力。他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共生,根本就是吞噬后的完美复刻。
那模仿伊莱的怪物已经完全站起,白大褂的碎片从它身上脱落,露出的皮肤下,无数细小的阴影在流动。它张开嘴,发出的声音竟和刚才莉娜的警报声一模一样,只是尾音拖得极长,像是在玩味地模仿。
砰!信号弹划破空气,耀眼的红光瞬间充斥整个实验室。那些触须在强光下剧烈扭动,模仿出的人形轮廓开始模糊。克莱恩趁机拽过莉丝后退,却在转身时对上了亚伯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瞳孔正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收缩,而他举枪的方向,赫然是莉丝的后背。
亚伯?克莱恩的心沉了下去。壮汉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喉间发出的笑声,分明是刚才那怪物模仿警报时的调子。
红光中,越来越多的人形阴影从墙壁、通风管、培养舱的裂痕里涌出来。它们有的举着不存在的枪,有的做出监测数据的姿势,甚至有一个正模仿着克莱恩刚才抬手示意的动作,只是它的手腕以九十度角反向弯折着,粘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晕开一朵朵紫色的花。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震得头顶的碎块簌簌坠落。那些模仿亚伯的怪物动作一滞,克莱恩趁机拽着莉娜滚到实验台后,抬眼就看见一道猩红的光束劈开黑暗,瞬间将半空中那个莉娜的影子烧成了灰烬。
啧,小雏鹰们倒是会挑地方玩。
带着戏谑的声音穿透硝烟,五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身影破墙而入。为首的男人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的脉冲步枪还在滋滋作响,枪身上的火纹标识在红光里像活了过来——是烈火会的炎狼小队,真正的第一王牌。
克莱恩的指节微微收紧。他还记得三年前在北方雪原,就是这支队伍追了他们整整七天七夜,最后逼得雏鹰小队在冰缝里弃了半车弹药才脱身。可现在,炎狼队长凯恩的靴子碾过怪物的残骸,朝他扔过来一把备用手枪:愣着干嘛?你们烈火会的新同事,总不能指望我们替你们清场吧?
莉丝接住枪的动作还有些发懵。她看着炎狼小队的狙击手精准打爆通风管里探出来的触须,那枪法和北方军的狙击教官如出一辙,却比教官狠戾十倍。更让她心惊的是,凯恩扔过来的手枪型号,正是雏鹰小队以前的制式装备,枪柄上甚至还留着北方军特有的刻痕。
别琢磨了,你们的老伙计托我们照看着呢。炎狼的爆破手笑着扯开手雷保险栓,扔进那群模仿人形的怪物堆里,烈火会可不兴记仇那套,只要手里的枪还能打,以前是敌人还是兄弟,有区别吗?
克莱恩突然想起加入烈火会那天,首领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北方军把你们当棋子,我把你们当刀。刀要够快,管它以前劈过谁的柴。此刻他看着凯恩精准地用军刺挑断怪物的关节——那手法和他教给队员的一模一样,突然明白了首领的意思。
亚伯的吼声从怪物堆里炸响,这次带着真切的愤怒而非模仿的诡异:这帮杂碎!敢冒充老子!壮汉正扛着一挺重机枪从通风管爬出来,炎狼的医护兵已经扔过去一捆止血带。
莉丝的监测仪突然恢复正常,屏幕上跳出一行加密信息,是烈火会的支援信号:唯二的王牌,可不能折在这里。她抬头时,正好看见克莱恩和凯恩背靠背站着,一个用匕首劈开缠过来的触须,一个用步枪点射远处聚集的阴影,动作竟有种奇异的默契。
硝烟里,那些模仿人类的怪物还在不断涌现,但这次,它们面对的不再是孤军奋战的雏鹰。当炎狼的火焰喷射器吐出火舌,当雏鹰的战术手雷在怪物群中炸开,两种不同风格的战术在实验室里交织,像两把终于合鞘的刀,劈开了0号基地浓重的黑暗。
……
查理斯·沃克的指尖悬在血鹰小队的档案夹上,指腹碾过封皮烫金的鹰徽,那纹路曾被他摩挲得发亮。
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几道冷光,正照在档案袋里露出的合影上——杰森举着改装狙击枪笑出虎牙,艾米丽的机械臂还沾着未擦净的机油,七个身影在夕阳下比出统一的手势。
咔嗒一声,他捏皱了手中的咖啡杯,褐色液体顺着指缝渗进地毯。
刀断了啊……他对着空荡的办公室低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血鹰是烈火会最锋利的刀,从北山到西部沙漠,这把刀从没卷过刃。可现在,刀被人硬生生掰断了,断得干脆利落,连求救信号都没能发完。
是谁?
他猛地拉开抽屉,翻出加密通讯器,屏幕映出他眼底的猩红:埃德尔,把近五年所有敢对我们说‘不’的势力名单重筛一遍——包括那些藏在联合国徽章后面的杂碎。
档案袋从膝头滑落,散开的纸页上,血鹰队员的体能数据刺眼得很。能把这样一群怪物连根拔起,对方手里握着的绝不止勇气,更可能是烈火会内部淌血的伤口。
查理斯盯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指节抵在黑脊山脉的位置,像是要戳穿那层薄薄的纸:不管你是谁,敢掰断我的刀,就得准备好被这把刀的碎片扎穿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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