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体初现，蛰伏待时

洞口的阴影像一块冰冷的裹尸布，将裴昭与谷中的暖阳隔绝开来。他盯着那个提篮少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骨刀的纹路——方才那一瞬间，杀心几乎要冲破理智。

山谷里的生气太浓郁了，像一碗熬了百年的浓汤，诱得他心口的鬼胎疯狂震颤。可越是诱人的东西，往往藏着越致命的陷阱。黑风村的覆灭或许无人在意，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若真毫无防备，早就该被路过的修仙者当成“粮仓”了。

裴昭收回手，骨刀滑回袖中。他运转“敛气诀”，将身上所有的煞意和血腥味都压进毛孔深处，连脚步都放得极轻，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绕到谷口的巨石后。

谷里的人似乎对陌生人毫无防备。几个农夫扛着锄头从他眼皮底下走过，闲聊着田里的收成；一个老妇人坐在竹屋前纳鞋底，针线穿过布料的“沙沙”声清晰可闻。他们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是纯粹的凡人。

但裴昭的目光落在了谷中央那棵最大的榕树上。树干上缠绕着一圈淡金色的光晕，若隐若现——那是阵法的波动，很微弱，却异常稳固，能将整个山谷的气息与外界隔绝。布下这阵法的人，修为绝对在三转以上，远非他能抗衡。

“原来如此。” 裴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强者坐镇，难怪谷里的人能活得这般安逸。

他需要更仔细地探查。那棵榕树周围的竹屋最密集，或许是阵法核心，也是强者可能居住的地方。裴昭贴着溪边的芦苇丛移动，溪水冰凉，映出他脸上尚未褪尽的疤痕，与谷中的祥和格格不入。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芦苇丛后传来。裴昭立刻屏住呼吸，侧身躲进一丛开得正盛的血色花里——这花的气味浓郁，正好能掩盖他身上的死气。

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钻了出来，约莫七八岁，手里拿着一个竹编的小篮子，正蹲在溪边捞小鱼。她穿着鹅黄色的小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像溪水里的鹅卵石，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

裴昭的心猛地一跳。

不是因为被发现，而是因为那小女孩身上的气息。

极其纯净，像刚融化的雪水，不带一丝尘埃。更诡异的是，她的魂魄……他竟看不透。寻常凡人的魂魄是白色，修士的魂魄带灵光，而这小女孩的魂魄，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光膜包裹着，连他的阴煞鬼体都无法窥探。

《阴煞炼鬼录》里提过一种体质——极净无杂圣体。此体万中无一，天生对邪祟有克制之力，但若能以特殊秘法扭曲其本源，使其从极净转为极秽，那凝练出的怨煞，抵得上十座凡人村落。

裴昭的指尖微微颤抖。鬼胎在他心口疯狂撞击，像是在催促他动手。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裴昭藏身的花丛。“谁在那里？” 她的声音软糯，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

裴昭没有动。他在判断——杀了她，能不能在被谷中强者发现前脱身？答案是否定的。那棵榕树上的阵法波动虽然微弱，却像一张绷紧的网，稍有异动就会惊动网后的人。

小女孩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近花丛。她没有害怕，反而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那丛血色花：“是迷路的哥哥吗？我娘说，外面来的人有时候会躲在这里。”

裴昭缓缓从花丛里走出来。他刻意收敛了所有的戾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不算狰狞。

小女孩看到他身上的破衣服和疤痕，眼睛里闪过一丝同情：“哥哥，你受伤了？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她从篮子里掏出一个红果子，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吃，很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那果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裴昭认得，是“安神果”，凡人吃了能安神，修士吃了却会暂时压制灵力——这小女孩，竟对他没有丝毫防备。

极净无杂圣体……果然是不谙世事的纯净。

裴昭没有接果子。他盯着小女孩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恐惧或恶意，但那里只有纯粹的善意。这种善意，比黑风村的血更让他觉得陌生。

“我要走了。” 裴昭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转身，准备离开——现在不能动手，不代表以后不能。这个山谷的位置，他已经记在心里了。

“哥哥，外面很危险的！” 小女孩在他身后喊道，“最近有拿着剑的坏人在附近晃悠，你要小心啊！”

裴昭的脚步顿了顿。拿着剑的坏人？是那三个剑脉修士吗？他们还没走？

他没有回头，加快脚步，顺着来时的甬道离开了山谷。

钻出洞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阵法笼罩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来，落在他脸上，竟有几分暖意。

心口的鬼胎还在躁动，但裴昭的眼神却异常冷静。

极净无杂圣体，十座村落的怨煞……这个诱饵，足够让他冒险。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变得更强，至少要达到一转巅峰，才有把握在那未知的强者眼皮底下，夺走他的“养料”。

他摸出怀里的帛书，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写着：“千煞为骨，万魂为皮，方可至二转……”

远处传来剑穗铃铛的轻响，那三个剑脉修士似乎又回来了。

裴昭冷笑一声，转身隐入密林。他需要找个地方，消化一下黑风村的怨煞，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养料场”。

至于那个山谷里的小女孩和她的红果子……

他会记住的。

等他足够强的时候，那具极净无杂的躯体，会是他鬼胎最好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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