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鸣煞啸，假面裂

马蹄声踏碎了柳树村的死寂，十道身披玄甲的身影勒马立于村口，玄甲上的剑穗铃铛在夜风中轻响，却带着屠刀般的寒意。为首者面罩青铜鬼面，腰间长剑未出鞘，剑气已如蛛网般罩住整个村子——那是三转炼魂境的威压，比带疤男子强出数倍。

“血腥味够浓，看来来对地方了。”鬼面人身后，一个独眼修士舔了舔唇角，手里把玩着一枚染血的指骨，“长老说的‘阴煞异动’，多半就在这儿。”

裴昭隐在枯井旁的尸堆里，青黑色的皮肤与腐烂的血肉融为一体。他能感觉到那鬼面人的目光扫过自己藏身之处，像冰冷的刀锋刮过皮肤。二转煞体的隐匿术在三转修士面前，如同孩童用泥巴糊脸的伪装。

更麻烦的是，心口那十二根骨刺虚影又在颤动，这次的频率更快，像是在与某种外界的力量共鸣。那鬼面人腰间的剑鞘上，竟也刻着与骨刺相似的扭曲符文。

“搜。”鬼面人只吐出一个字，十道身影便如狼似虎地散开。他们不是来救人的，靴底碾过村民残肢时毫无停顿，目光只盯着那些可能藏着“宝物”的角落——对这些剑修而言，邪修的煞核、怨鬼的残魂，都是能换灵石的“货”。

裴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青黑色的血珠渗出来，滴在身下的尸块上。他算错了，这些不是寻常剑修，而是专门猎杀邪修的“猎魂卫”。他们腰间的剑鞘能感应煞气，就像屠夫能闻到血腥味。

“这边有动静！”独眼修士突然低喝，长剑直指枯井方向。他脚下的土地正在微微震动，不是来自尸块，而是来自裴昭心口那越来越烈的骨刺共鸣。

裴昭知道藏不住了。他猛地从尸堆里窜出，骨刀带起一串浓稠的血珠，直扑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修士。那修士猝不及防，被骨刀划开了喉咙，滚烫的血喷了裴昭满脸。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喘息。鬼面人身影如电，长剑破空而来，剑气撕裂空气，竟在裴昭身前劈出一道半尺深的沟壑。裴昭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肩胛骨还是被剑气扫中，带起一片血肉，露出森白的骨头。

“果然是阴煞鬼体。”鬼面人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贪婪，“剥了他的皮，炼制成‘养魂符’，能抵我们三个月的供奉。”

剩下的九人立刻结成剑阵，剑光交织成网，将裴昭困在中央。他们的剑招没有章法，却招招致命——有的剑刃淬了能化骨的毒液，有的剑尖缠着专门锁魂的黑丝，显然是猎杀邪修的老手。

裴昭的煞体虽能硬抗凡铁，却挡不住三转剑气。左臂被一剑洞穿，他反手用骨刀削断对方手腕，借着力道后退，后背却撞上了另一人的剑尖，那剑尖带着灼烧感刺入血肉，竟在腐蚀他的煞体。

“嗬……”裴昭闷哼一声，怨瞳骤然睁开，墨黑的眼白上血痕暴涨。离他最近的两个修士瞬间惨叫，一个举剑自刎，一个抱着头往墙上撞，但剩下的人早有防备，立刻闭紧双眼，用剑气护住心神。

“雕虫小技。”鬼面人冷笑，长剑横扫，逼得裴昭只能俯身躲闪。就在这时，他心口的骨刺虚影猛地冲出皮肤，十二道血线如活蛇般缠上最近的修士，那修士还没反应过来，躯体就被血线绞成了碎块，血肉被骨刺吸得一干二净。

但这也暴露了他的位置。鬼面人抓住机会，长剑直刺裴昭心口——那里是煞体与血煞鬼融合的要害，也是骨刺共鸣的源头。

千钧一发之际，裴昭做了一个让所有修士瞳孔骤缩的动作。

他没有躲，而是用右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天灵盖，左手骨刀闪电般划向自己的额头！不是撕脸皮，而是沿着发际线，硬生生将自己的头皮连带着一块颅骨削了下来！

“噗嗤”一声，鲜血混着脑浆喷溅而出，露出下面跳动的灰色脑组织。那是阴煞鬼体的“煞核”所在，也是与血煞鬼共鸣的根源。他竟用这种方式，强行切断了骨刺与外界符文的联系！

剧痛让裴昭眼前发黑，脑组织暴露在空气中的灼痛感，比被桃木钉穿肩胛骨时强烈百倍。但他能感觉到，心口的颤动瞬间平息，鬼面人剑上的符文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疯子！”独眼修士失声尖叫。他见过自残的邪修，却没见过这样对自己下死手的。

就是这一刹那的失神，给了裴昭机会。他猛地将削下来的头皮和颅骨砸向鬼面人，腥臭的血肉糊了对方一脸。同时，他调动全身煞气，硬生生撞开剑阵的一角，骨刀插进一个修士的眼眶，借着对方身体的掩护，跌跌撞撞地冲向村后的密林。

“追！他活不成了！”鬼面人抹去脸上的血污，青铜面具下的眼神狰狞如鬼。一个没了颅骨保护的修士，就算是煞体，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裴昭冲进密林时，身后的剑气几乎是擦着他的脊背飞过，将一棵合抱粗的古树拦腰斩断。他不敢回头，只能用仅剩的力气狂奔，脑组织的灼痛让他视线模糊，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快速流失，暴露的脑组织正在被夜风侵蚀，变得僵硬。但他没有停下，甚至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饼——那是从柳树村搜来的，此刻被他一把塞进嘴里，混着血咽下去。

活下去，才有利益可言。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马蹄声和剑气终于远了。裴昭一头栽倒在一条腥臭的泥沼边，他能听到沼泽里传来“咕嘟”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蠕动。

他没有力气动了，只能任由冰冷的泥水漫过身体，覆盖住暴露的颅骨。泥水带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半边脸没了皮肤，露出的肌肉在微微抽搐，颅骨缺口处，灰色的脑组织上沾着几根水草。

这副模样，比血煞鬼还要可怖。

但他活下来了。

就在这时，沼泽深处突然浮出一张女人的脸，长发如蛇般缠绕，眼睛是两个黑洞。她盯着裴昭，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好纯的煞……要不要换张脸？用你刚才跑丢的那半条命换，很划算的。”

裴昭的怨瞳在残存的眼窝里转动，他能“看”到这女人的真身——那是一具被沼泽水泡得发胀的尸体，肚子里藏着无数细小的白虫。

利益交换？

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沾满血污的弧度。

活下去的利益，从来都需要用更狠的手段去换。

他伸出还能动弹的右手，指向自己的颅骨缺口，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换。”

水面下的白虫，瞬间沸腾起来。

嗜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