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胎沸血，鬼形裂

乱葬岗的月光是绿的，像浮在尸水上的脓。裴昭跪在骨堆里，指缝抠进一具腐尸的胸腔，将那颗还在微微搏动的黑心脏拽出来，连带着缠在上面的半截肠子，狠狠塞进嘴里。

血腥味混着尸臭灌满喉咙，他却嚼得津津有味。三天来，他以腐尸为食，以浓血为饮，就是为了让体内的虫心与血煞鬼彻底“饿疯”——《阴煞炼鬼录》里那句“沸血融煞，方得真形”，从来都不是比喻。

骨堆下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刨土。裴昭猛地抬头，怨瞳穿透土层，看到无数只惨白的手正从地下伸出，每只手上都长着反关节的爪，指甲缝里嵌着发黑的肉丝。那是百年前被巫祝炼死的修士残躯，此刻被他身上的血气惊醒，成了最凶戾的“炼胎燃料”。

“来得正好。”裴昭咧嘴笑，嘴角淌下的血混着腐肉渣，滴在胸前的虫心上。虫心瞬间炸开，无数白虫如喷泉般涌出，钻进他的七窍，顺着喉咙往胃里钻——他在主动撕开自己的躯壳，给那些破土的残躯让路。

剧痛让他弓起身子，像一只被沸水烫过的虾。白虫在体内啃噬内脏的同时，也在分泌腐蚀性的粘液，将他的五脏六腑溶解成一滩暗红色的浆液。那些破土的残躯循着浆液的腥气爬上来，用反关节爪撕开他的皮肉，争先恐后地往他体内钻。

一只断了半截的手臂顺着他的喉咙滑进去，带着指甲的手爪从他的眼眶里穿出，抓着半块眼球缩回体内；一颗没有脸皮的头颅卡在他的胸腔，牙齿还在咯吱咯吱啃着溶解的内脏；最可怖的是一条被拦腰斩断的腿，胫骨从他的小腹穿出，脚爪却在他的胃里疯狂搅动，将那些白虫与残躯搅成一团血肉泥。

裴昭的身体像个破麻袋，被无数残躯零件撑得鼓鼓囊囊，皮肤薄得像纸，能看到下面蠕动的骨肉混合物。他没有死，反而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残躯的凶煞、白虫的毒、血煞鬼的戾，正在他的浆液内脏里互相吞噬、融合，像一锅煮沸的尸汤。

“凝！”他用尽全力嘶吼，声音从喉咙里的断手缝里挤出来，带着骨头摩擦的刺耳声。

体内的“尸汤”骤然沸腾！

他的身体像被巨力撕裂，“噗嗤”一声炸开，内脏混着残躯零件泼洒在骨堆上，却在落地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拽回，重新凝聚。这次凝聚出的，不再是人的形态——

那东西高近两丈，躯干是用无数残臂断腿拧成的肉柱，表面嵌满了牙齿和指甲，每个关节处都露着森白的骨茬，骨茬间缠绕着还在跳动的血管；没有头，脖子顶端是一个裂开的胸腔，里面盛着半颗融化的脑浆，脑浆上漂浮着三颗眼球，分别属于修士、巫祝和野兽，正朝三个方向转动；最骇人的是它的“脸”——在肉柱中央，一张由无数张人皮缝合的巨脸，眉眼口鼻全是歪的，嘴唇是用女人的阴户缝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里面两排磨尖的人齿，齿缝里挂着半条婴儿的小肠。

这就是真鬼。

它刚凝成，就猛地低下头，胸腔里的脑浆对着地上的残尸一吸，那些腐肉瞬间化作血雾，被它尽数吞入。肉柱上的血管剧烈膨胀，人皮巨脸突然睁开眼，女人阴户缝成的嘴唇开合着，发出无数人混杂的嘶吼：“饿……饿……”

裴昭的意识附着在真鬼体内，能清晰地“尝”到血雾的味道——修士的魂带苦，巫祝的煞带腥，野兽的魄带臊，混在一起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他试着动了动，真鬼的肉柱躯干猛地抽搐，十二根由脊椎骨拧成的触须从背后爆出，触须顶端长着倒刺，刺上挂着凝固的血块，甩动时溅出的血滴落在骨头上，竟将骨头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还不够。”裴昭的声音从真鬼的嘶吼里挤出来。他操控着真鬼，将触须插进乱葬岗最深的那座骨山，那里埋着当年被巫祝用来炼煞的“万人坑”。

触须刚插进骨山，地下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具完整的尸骸破土而出，它们的皮肤早被煞气侵蚀成紫黑色，肚子破开，里面爬满了吃腐肉的蛆，却依旧提着锈刀，朝着真鬼扑来——那是被炼煞失败的半成品，对更纯的煞气有着疯狂的渴望。

真鬼胸腔里的脑浆剧烈翻滚，人皮巨脸的嘴角咧得更大，露出里面的婴儿小肠。它没有用触须，而是直接张开躯干上的无数个伤口，那些伤口里伸出密密麻麻的小手，像捕蝇草般抓住扑来的尸骸，将它们硬生生拽进体内。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在乱葬岗回荡。真鬼的躯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人皮巨脸上的五官开始扭曲、重叠，最后竟在额头挤出一只竖着的眼睛，眼珠是用一颗修士的金丹炼化的，泛着诡异的红光。

当最后一具尸骸被吞噬，真鬼猛地仰头，对着月亮张开嘴。女人阴户缝成的嘴唇里，突然喷出一股浓稠的血柱，血柱里混着碎骨、毛发和蛆虫，在空中凝结成一把长柄骨刀——刀柄是用脊椎骨做的，刀身是用无数块颅骨拼接的，刀刃上的每个锯齿，都是一颗磨尖的牙齿。

二转真鬼境，成了。

裴昭操控着真鬼低头，看着骨堆上自己原本的躯体残骸——那滩被真鬼凝聚时抛弃的血肉，此刻正被无数蛆虫覆盖，只剩下一只还在微微颤动的手。他没有丝毫留恋，反而让真鬼伸出触须，将那只手也卷进体内，连带着蛆虫一起嚼碎。

在这个世界，连自己的血肉都可以是养料，还有什么不能舍弃？

就在这时，乱葬岗外传来马蹄声，青铜鬼面反射的绿光穿透树林，落在真鬼的人皮巨脸上。猎魂卫首领的声音带着杀意响起：“找到你了，邪修的杂碎！”

真鬼胸腔里的脑浆猛地沸腾，脊椎触须“唰”地竖起，骨刀上的牙齿锯齿开始咯咯作响。

裴昭附着在真鬼体内，感受着那股毁天灭地的凶戾，人皮巨脸的嘴角再次咧开，女人阴户的褶皱里挤出几滴腥臭的液体。

他想起女尸的话，想起那还欠着的九颗三转心脏。

正好，送上门来了。

真鬼猛地冲了出去，脊椎触须扫过之处，树木瞬间被腐蚀成脓水，骨刀劈开空气，带着无数冤魂的尖啸，朝着猎魂卫的方向落下。

而在真鬼躯干最深处，那滩融化的脑浆里，正悄悄浮起一块极小的、刻着“九首”二字的黑色骨头，与祠堂地下那团沉睡的凶煞，产生了一声只有魂魄才能听见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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