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前的暗礁

雅文可从柜台抽屉里拿出钥匙串时，陈哲的目光落在她捏着钥匙的指节上——她涂着透明指甲油，指甲边缘有点起皮，和第114次循环里见到的细节完全重合。“社团的休息室在二楼，”她晃了晃钥匙，金属碰撞声混着发尾铃铛的轻响，“正好有间双人间空着，你们俩住一起吧，晚上顺剧本也方便。”

陈哲接过钥匙时，指尖刻意避开了那枚刻着“207”的铜制牌——牌背面有道斜纹，是第93次循环时被他不小心摔在地上磕出来的，当时雅文可还笑他太紧张。青袅跟在后面上楼梯，陈哲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在第三个台阶处停下：“踩这边，这级台阶有点晃。”他记得第78次循环时，青袅就是在这儿被绊了一下，手肘撞在扶手上，淤青了好几天。

二楼走廊铺着浅灰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雅文可在走廊中段停下，推开一扇木门：“就是这间。”门轴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和前114次循环里的频率分毫不差。陈哲先进门，反手按亮顶灯——暖黄的光线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靠窗的书桌，左边抽屉的锁是坏的，第101次循环时他在里面找到过半张写着时间公式的草稿纸。

“房间里有小冰箱，饮料随便拿，”雅文可靠在门框上，双马尾扫过肩膀，“六点半我来叫你们去会议室，记得把剧本再顺一遍，预赛的独白环节占分很重。”她说话时，陈哲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走廊尽头——那里挂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时钟指针，比实际时间慢了两分钟，这个细节他在第89次循环时才发现。

“知道了，谢谢。”青袅接过雅文可递来的剧本补充页，指尖刚碰到纸边，陈哲就伸手拦住：“这纸边缘有点割手，我去拿个夹子。”他记得第67次循环时，青袅就是被这页纸划破了手指，血滴在剧本上，晕开的形状和钟楼的轮廓惊人地相似。

雅文可走后，陈哲反手锁上门，第一时间走到书桌前拉开右边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个铁盒，盒里的薄荷糖和第112次循环时剩下的数量一样，都是七颗。他倒出一颗递给青袅，自己含了一颗，冰凉的味道漫开时，听见窗外传来钟楼的报时声，下午四点整，分秒不差。

“你好像对这里特别熟？”青袅翻着剧本，突然抬头看他，“连哪级台阶晃都知道。”

陈哲望着窗外的钟楼尖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钟楼内部齿轮转动的频率完全一致。“之前帮社团搬过道具，”他含糊地应着，目光扫过墙上的日历——日期停在预赛当天的前一周，和所有循环里的时间线完美重合。该来的总会来，他想，只是这一次，他必须让青袅避开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暗礁。

傍晚六点二十五分时，陈哲已经数完了房间里第七片从窗帘缝钻进来的夕阳碎光。他放下手里的剧本，指尖在“时间囚徒”的角色独白旁敲了敲——这页纸上的墨痕在灯光下泛着浅灰，和前114次循环里被茶水洇过的痕迹完全一致。

“该走了。”他起身时，特意拽了把青袅的胳膊，避开了地毯上那块深褐色的污渍。走廊里已经有了走动的脚步声，陶桃抱着剧本从对面房间冲出来，发梢沾着点丙烯颜料，和陈哲记忆里第86次见到的一样：“等等我！刚才改道具方案差点忘了时间！”

下楼时，陈哲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踩在楼梯边缘的防滑条上。第92次循环时，青袅就是踩空了中间那级楼梯，脚踝的伤让他在会议室坐立难安，最终在时间谜题环节出了错。雅文可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走廊尽头，双马尾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发尾那枚失踪的小坠子依然卡在门后的地毯缝里，像颗被遗忘的时间碎片。

“就等你们了。”雅文可推开会议室的门，冷气混着咖啡香漫出来。长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穿白衬衫的男生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改台词，指尖在键盘上敲打的节奏，和钟楼内部的齿轮咬合声惊人地同步；阿凯趴在桌上转笔，笔杆上的贴纸缺了个角，是上周被道具组的美工刀划掉的。

陈哲选了靠窗的位置，特意让青袅坐在里侧——这个角度能看到会议室墙上的挂钟，也能第一时间发现门后的动静。第104次循环时，就是在这里，有人趁大家讨论剧本时，在青袅的水杯里加了点东西，导致他在预赛当天状态极差。

“人齐了，说下预赛流程。”社长推开门走进来，手里的文件夹在桌上磕了磕，“七点准时开始，先抽角色独白签，然后现场解时间谜题，最后是自由发挥的cos展示……”陈哲的目光落在社长翻开的文件夹上，第三页右下角有个极小的折痕，里面夹着的正是去年预赛被淘汰者的名单，上面有个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和青袅的字迹有七分像。

青袅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桌角的咖啡机：“要喝点什么吗？”陈哲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咖啡机的指示灯正闪着黄灯——第79次循环时，就是这个状态下的咖啡机，流出的咖啡混着点铁锈味，青袅喝了之后咳嗽了整整一晚。

“我去接水。”陈哲起身时，故意撞了下桌腿，杯子里的水晃出来，正好溅在青袅的剧本上。他慌忙去擦，趁机把那页容易割手的补充页折了进去：“小心点，纸边锋利。”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钟楼的轮廓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七点的钟声还有三分钟就要敲响，陈哲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旧角色卡，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第115次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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