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

人群熙攘，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绸，喧闹声此起彼伏。“啧啧，五阿哥大婚啊，这阵仗，真是十里红妆都比不上咧！”一位老妇人拉长了调子感慨道。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圣上最疼的就是这位皇子了，将来龙椅说不定就是他的咯。”话语间带着几分笃定。

远处，柳红站在风里，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匹高头大马上的人。永琪一身华服，眉宇间透着难以察觉的疲惫。“唉，这个永琪，终究还是辜负了小燕子啊……”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风吹草动。身后的萧剑双手攥成拳，脸上的青筋突兀分明，他咬牙切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冲上去把永琪从马上拽下来揍一顿。可脚步刚要抬起，又猛地停住——小燕子到底是不是他妹妹？如果答案是否定，他又凭什么插手她的事？可无论如何，认亲这件事必须尽快办妥。

另一边，御书房内，乾隆端坐于龙椅之上。小燕子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儿臣参见皇阿玛。”嗓音沙哑而平静，却仿佛藏着千斤重的悲伤。乾隆凝视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当初对她的宠爱，甚至曾经有意撮合她与永琪。然而现实却冰冷无情：永琪是他寄予厚望的皇子，未来注定要承担帝国的重任；至于小燕子——她的身世混沌不明，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厘清，更别提辅佐永琪了。而且，她那种倔强的性格，怎可能甘愿屈居为妾？

“起来吧，小燕子。”乾隆的声音透着一丝温柔，但更多的是复杂的意味。他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大眼睛，那原本清澈如鹿眸般的眼神如今被深深的哀怨笼罩，犹如寒秋飘落的最后一片枯叶，孤寂且无依。乾隆忍不住叹息一声，伸出手将她搀起，动作轻缓，似怕惊散了什么。

“皇阿玛，今日来找您，是有件事想求。”小燕子抬起头，强忍着泪水，“儿臣请求皇阿玛放儿臣出宫。”话音未落，她再度跪倒在地，行了个郑重的跪拜礼。

“胡闹！”乾隆倏然站起身来，语气严厉却不失关切，“就因为永琪娶妻，你就想离宫？你忘了漱芳斋的姐妹？忘了紫薇？还有朕这个阿玛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深处的不舍。

小燕子垂首不语，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皇阿玛，儿臣并非任性。我本只是个信差，阴差阳错成为公主。或许这是老天惩罚我抢了紫薇的父爱吧。可即便如此，儿臣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但错误终究是错误，离开才是最好的决定。”

乾隆听得心痛难耐，手指紧握椅背，发出“咔哒”的微弱声响。“还有别的法子啊！宫中虽没有自由，但荣华富贵应有尽有，难道这就不能让你留下么？”

小燕子摇摇头，眼神坚定：“皇阿玛，我从小无父无母，七岁前靠尼姑庵收留，七岁后流落街头，挨打受骂熬了三年。十岁时饿晕在大杂院门口，幸好遇到柳红姐姐和柳青哥哥。那段日子虽然苦，但和他们一起生活让我觉得自己有用。后来进了宫，虽然皇阿玛对我很好，可是皇后娘娘、老佛爷，特别是愉妃娘娘，对我的厌恶如同针刺，让我痛苦不堪。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有爹娘，有人教导我，会不会就不会被人这般羞辱？”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况且，儿臣明白许多道理。永琪若要走帝王之路，我这样的身份只会拖累他。况且，‘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未来的位置注定了不能只属于一个人。愉妃娘娘自戕之事虽触犯大罪，但皇阿玛并未追究，想必也是为了永琪的前途吧。儿臣不想看到永琪夹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也不想让欣荣郡主陷入难堪。所以，请皇阿玛成全。”

乾隆怔住了，他从未想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女孩竟看得如此通透。“好……”他沉默良久，终于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晦涩。

“谢皇阿玛！”小燕子哽咽着说完，泪水决堤般涌出。乾隆也鼻尖发酸，挥手示意小太监拿来金牌令箭。“小燕子，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回来看看阿玛……不管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阿玛。”

“阿玛！”小燕子扑通跪下，哭声撕裂了整个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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