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客房

第一章 消失的房客

暴雨拍打着“雾山旅店”的铁皮屋顶，像无数只手掌在叩门。刑侦队长陈默踩着积水走进 lobby 时，前台的吊钟正指向午夜十二点，钟摆的阴影里，坐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指甲涂成暗红色，指尖在登记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找 307 房的李建国。”陈默的靴子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三天前，李建国的家人报了失踪，最后一次定位就在这家旅店。登记簿上，307 房的入住日期是七天前，退房栏空白，旁边用红笔写着行小字：“他留下了很好的‘礼物’。”

女人抬起头，左眼是浑浊的白，右眼却亮得惊人，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李老板啊，昨晚还在食堂吃饭呢，说要带点‘山货’回去。”她指向走廊尽头，“您自己去看看？13 号房的门没锁，他的东西可能在那儿。”

陈默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这家旅店建在雾山深处，三年前因一场大火被查封，半年前突然重新营业，老板姓苏，是个极少露面的年轻女人，员工只有眼前这个“独眼婆”和一个哑巴厨师。更诡异的是，近半年有七名房客失踪，最后定位都指向这里，警方每次来查，都只找到空房间和带血的登记簿。

13 号房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腐臭的甜腻味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窗户，墙纸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斑块，像干涸的血迹。床上的被单堆成人形，掀开时，露出一滩粘稠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是未凝固的血，里面混着半枚带齿痕的指甲，经初步检测，与李建国的 DNA 完全匹配。

“这房间……三年前烧死过人。”独眼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旗袍的开衩处露出一截青灰色的小腿，“是个唱戏的姑娘，被锁在里面，火灭了之后，只剩半张脸。”她突然凑近，陈默闻到她身上有福尔马林的味道，“您看床板底下，李老板留下的‘礼物’，可新鲜了。”

床板下的暗格里，藏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十根截指，每根指骨上都刻着数字，从“1”排到“10”，最新的那根还在渗血，刻着“7”。陈默想起前六个失踪者的档案，每人都有一根手指被截断，现场只留下带血的数字牌。

“查雾山旅店的火灾档案，”陈默对着对讲机低吼，“还有，查近半年所有入住旅客的信息，特别是登记了 13 号房的人！”

独眼婆突然笑了起来，左眼的白眼球上浮现出个模糊的人脸，像李建国痛苦的表情：“苏老板说，今晚的‘晚餐’很丰盛，您……要不要留下来尝尝？”

窗外的暴雨里，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食堂的方向亮起微弱的光，哑巴厨师正推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走向后山的焚烧炉。白布下，凸起的形状像个人形。

第二章 带血的菜单

苏晚第一次来雾山旅店，是为了找失踪的姐姐苏晴。三年前的火灾现场照片里，姐姐的戏服碎片上沾着块旅馆的门牌——“13”。警方说她是火灾的始作俑者，放火自焚，但苏晚在姐姐的日记里看到过一句话：“他们在偷我的脸，13 号房的镜子会吃人。”

旅店的食堂弥漫着浓重的花椒味，掩盖着若有似无的腥气。苏晚坐在角落，看着独眼婆给客人端上“特色山珍”，那道菜是暗红色的肉块，边缘泛着焦黑，像被火烤过。邻桌的男人吃得正香，手腕上有块烫伤的疤痕，和姐姐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要点什么？”哑巴厨师站在她面前，胸前的围裙沾着暗红色的污渍，递来的菜单上，菜名都是用红笔写的：“红烧指节”“清蒸眼球”“爆炒声带”……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七个失踪者的合影，每个人的脸上都被划了个叉，只有李建国的脸上，画着个笑脸。

苏晚的指尖在“爆炒声带”那栏顿了顿。姐姐是京剧演员，最宝贝自己的嗓子。她抬起头，看到厨师的脖颈处有圈勒痕，皮肤下隐约能看到金属的轮廓，像戴着副项圈。

“我找苏老板。”她把菜单推回去，故意碰到厨师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指甲缝里嵌着细小的鳞片，“我是苏晴的妹妹，她留了样东西给我，放在 13 号房。”

厨师的身体猛地僵住，转身走向后厨时，项圈发出“咔哒”的轻响。独眼婆端着茶壶走过来，左眼的白眼球上，人脸变成了苏晴的样子，嘴角流着血：“13 号房晚上会‘锁门’，您要是想进去，得先‘献祭’点什么。”她的指甲划过苏晚的手腕，留下道血痕，“比如……根手指？”

深夜的走廊里，苏晚跟着厨师的影子走向 13 号房。走廊的壁灯忽明忽暗，每个房间的门牌号都被涂成了红色，只有 13 号房的门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底下的新刻痕里，渗着新鲜的血——是李建国的名字。

厨师用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涌出来。房间里的镜子蒙着白布，掀开时，苏晚的心跳骤然停了半拍：镜子里的自己，左脸被烧得焦黑，和火灾现场照片里的姐姐一模一样。

“姐姐的脸……”她的指尖触到镜面，冰凉的玻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厨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向镜子角落的刻字：“他们在复制人脸，火灾后，每个住进 13 号房的人，都会被镜子‘吃掉’一块皮肤，用来修补当年被烧毁的脸。”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苏……老板……是……凶手……”

话音未落，走廊里传来独眼婆的脚步声，带着铁链拖地的脆响。厨师猛地把苏晚推进镜子后的暗门，自己转身堵住门口，项圈突然收紧，勒断了他的喉咙。暗门关闭的瞬间，苏晚看到厨师的脸在镜子里融化，变成了李建国的样子。

第三章 镜中囚笼

暗门后的空间像条狭长的甬道，两侧嵌着无数块镜子，每块镜子里都映着张痛苦的脸——是那七个失踪者，包括李建国和苏晴。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恐惧的瞬间，左脸都有块焦黑的印记，和镜子外的苏晚一模一样。

“这是‘换脸镜’，”甬道尽头传来女人的声音，苏晚的姐姐苏晴穿着烧焦的戏服，从镜子里走出来，皮肤像纸一样薄，能看到下面的血管，“三年前，苏老板用我们的皮肤做实验，想造出张‘完美的脸’，火灾只是她的幌子。”

苏晴的手指划过镜子，李建国的脸在镜中扭曲：“每个住进 13 号房的人，都会被注射肌肉松弛剂，镜子里的‘影子’会慢慢吞噬他们的皮肤，特别是左脸——因为苏老板的左脸有块胎记，她想找块一模一样的皮肤盖住。”

甬道突然震动，镜子里的人脸开始尖叫。苏晴把一把手术刀塞进苏晚手里：“她就在前面的实验室，快去毁了‘母镜’，不然还会有更多人被吃掉！”

实验室的中央，放着块巨大的铜镜，镜面光滑得像水面，边缘刻着诡异的符咒。镜前的手术台上，躺着个昏迷的男人，左脸已经被划开，露出粉色的肌肉组织。苏老板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把手术刀，左脸戴着块人皮面具，面具的边缘渗出暗红色的血。

“你来了。”苏老板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姐姐的皮肤太脆了，撑不了三个月，你的皮肤却很完美，特别是左脸，和我天生的胎记一模一样。”

她摘下面具，左脸果然有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朵花。手术台旁的铁架上，挂着七张处理过的人皮，最上面的那张还带着温度，左脸有颗痣——是李建国的。

“三年前我不是放火，是在销毁证据，”苏老板的手术刀在苏晚的左脸前晃动，“我发现人体皮肤能在铜镜里保存活性，只要定期‘喂养’新鲜血液，就能永远保持弹性。那些失踪的人，不过是我的‘养料’。”

铜镜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苏晴的脸在镜中浮现，她的手从镜中伸出，抓住苏老板的手腕。苏老板尖叫着挣扎，面具脱落的瞬间，苏晚看到她的左脸根本没有胎记，只有块丑陋的疤痕，是被火烧伤的。

“你骗了所有人！”苏晚举起手术刀刺向铜镜，镜面裂开的瞬间，无数张人脸从镜中涌出，扑向苏老板，撕扯她的皮肤。

苏老板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一张贴在骨头上的人皮，左脸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铜镜彻底碎裂，镜子里的人脸化作光点，苏晴的身影在光中微笑：“谢谢你，妹妹，我们终于自由了。”

第四章 血色菜单

陈默踹开实验室的门时，苏晚正跪在碎镜前，手里攥着半张人皮面具。手术台上的男人已经苏醒，左脸的伤口被紧急处理过，他是第八个受害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苏老板呢？”陈默的手电筒扫过满地的碎镜，每块碎片里都映着张扭曲的脸，像在无声地尖叫。

苏晚指向墙角的焚烧炉，炉口还冒着青烟，里面有块没烧完的布料，是苏老板白大褂上的。实验室的冰柜里，冻着十几块处理好的人皮，标签上写着姓名和“保质期”，李建国的那块标注着“已使用，左脸部分”。

“她被镜子里的影子吃掉了。”苏晚的左脸有块淡淡的印记，是刚才被镜子划伤的，“那些镜子能吸收人的怨念，怨念越深，镜面的吞噬力越强，她最后被自己造的镜子反噬了。”

警方在旅店的地窖里，找到了更多的“存货”——二十七个编号的冰柜，里面全是处理过的人体组织，最早的日期是五年前，比旅店重新营业的时间早了两年。哑巴厨师的尸体在厨房被发现，项圈里藏着张纸条，是苏老板写的：“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舌头和声带都得摘了。”

独眼婆在 lobby 被逮捕时，正用红笔在登记簿上写着什么。陈默夺过登记簿，最后一页赫然写着苏晚的名字，旁边画着个笑脸，和李建国那栏的一模一样。

“她也会留下‘礼物’的。”独眼婆的左眼流出黑血，“母镜虽然碎了，但碎片还在，只要有月光，影子就会活过来，找新的‘宿主’……”

第五章 永不退房

三个月后，雾山旅店被彻底查封，铜镜碎片被送往特殊机构销毁。苏晚的左脸留下了块淡粉色的疤痕，像朵盛开的花。她偶尔会在镜子里看到苏晴的影子，笑着对她说“谢谢”，然后慢慢消散。

陈默的办公桌上，放着份最新的鉴定报告：冰柜里的人体组织中，有一份属于苏老板的母亲，二十年前在雾山失踪，左脸有块和苏老板相同的胎记。原来她的母亲才是第一个受害者，被当年的旅店老板——苏老板的父亲用来做“换脸实验”，苏老板不过是在重复父亲的暴行。

暴雨再次降临的夜晚，陈默收到一封匿名信，信封里装着张雾山旅店的房卡，编号 13。照片的背面，用红笔写着行小字：“您的‘礼物’已经备好，永远为您保留房间。”

他突然想起苏晚说过的话：“那些镜子碎片被埋在旅店的后院，雨水会让它们重新聚合。”他抓起车钥匙冲向雾山，车灯照过旅店废墟时， lobby 的吊钟还在摆动，十二点的钟声里，13 号房的灯亮着，窗帘后，有个穿旗袍的影子，左脸有块淡粉色的疤痕。

旅店的登记簿上，最新的一页写着：“陈默，入住日期：永久，礼物：左脸。”旁边的镜子里，陈默的左脸正在慢慢融化，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肤，和三年前火灾现场的照片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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