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生死攸关

“白墨！打火机！给我打火机！”崔莫几乎是咆哮着，声音被粘稠的恐惧空气压得变形，目光却死死锁住那颗充满恶意的门把眼球。

“在…在我口袋…”白墨浑身筛糠似的抖着，蜷缩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成默离得近，反应极快，几乎是扑到白墨身边，粗暴地翻找着他那件沾满尘土、被冷汗浸透的校服口袋。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成默一把抽出，用尽全身力气向崔莫扔去：“崔莫！接着！”

沉重的金属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就在打火机即将落在崔莫前方不远时，异变陡生！从地板的缝隙中，毫无征兆地伸出几条细长、灰白、如同过度腐烂根须的触须，闪电般卷向打火机！

“不！”崔莫目眦欲裂，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猛地向前扑出！他的手几乎是和那些鬼魅般的触须同时抓住了打火机！

“滋啦！”几根根须缠绕住了崔莫的手腕和打火机，冰冷、黏滑的触感如同毒蛇缠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同时，根须接触的皮肤传来强烈的灼痛和麻痹感，仿佛血肉正在被汲取生命力！崔莫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飞速流失。

“崔莫！”李泽怒吼一声，不顾自己滴血的手腕，捡起地上刚才被震飞的铁质折叠椅腿——椅面早已在之前的撞击中与椅背分离——猛地砸向缠住崔莫手腕的根须！

砰！咔嚓！

椅腿带着沉重的力量砸下，几根相对脆弱的根须应声断裂，迸出几缕黏稠的黑绿色液体，散发出更浓烈的腥臭。崔莫只觉得手腕一松，麻痹感稍减，他死命将打火机连同砸在上面断裂的根须碎片一起拽了回来，紧紧攥在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更多的根须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从四面八方——地板、墙壁、甚至那些蠕动的桌椅下方——狂涌而出，如同无数饥饿的死灵之手，要将他们彻底拖入这片绝望的深渊！

“没时间了！纸巾！所有的纸巾！快！”崔莫嘶喊着，一边用还能活动的手臂挥打靠近的根须，一边疯狂掏出自己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巾包。李泽和惊魂未定的白墨、成默也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所有能找到的纸巾——干净的、揉成一团的、甚至沾了污渍的——全都掏出来，向崔莫扔过去。

崔莫抓起一大叠纸巾，将手中的风油精瓶子打开，几乎是倾泻一般淋在纸巾堆上。刺鼻的薄荷樟脑味瞬间爆发，暂时压过了那令人作呕的腐肉甜腥。他把剩下的风油精递给李泽：“李泽，拿着！看到机会就淋出去！对准那颗眼睛和门缝！”

李泽接过，重重点头，眼神凶悍如绝境中的野兽，他用手背粗鲁地抹了把脸上混着灰尘、冷汗和血污的液体，死死盯着那颗开始剧烈震颤、瞳孔中恶意暴涨的门把眼球。

崔莫快速地将沾满风油精的纸巾缠绕在折叠椅腿断裂后残留的、尖锐的金属支架上，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火把雏形。他大拇指猛地擦过打火机的滚轮！

嗤——噗！

幽蓝的火苗亮起，在粘稠压抑的空气中顽强地跳跃。崔莫毫不犹豫地将火苗凑近浸透了风油精的纸巾！

轰！

火舌猛地窜起！橘红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角落的惨绿磷光，在每个人惊惧交织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一股热量伴随着燃烧纸巾和风油精的混合气味扩散开来，与那无处不在的冰冷和腥臭激烈碰撞。

那些靠近的灰白根须似乎对这突然爆发的光和热极度敏感，猛地一缩，触须尖端甚至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像是畏惧光明的地底生物。但它们并未退去，只是暂时停止了大规模的缠绕，在火光边缘扭曲、试探。

“就是现在！”崔莫强忍着燃烧产生的高温，双手紧握那简陋的“火把”，像投标枪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颗在火光映照下更加狰狞、肉感尽显的门把眼球狠狠掷去！

燃烧的火焰撕裂粘稠的空气，拖曳着灼热的轨迹，如同绝望中的怒吼！

那眼球感受到致命的威胁，“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漆黑的竖线！门板中央的黑色硬痂疯狂鼓胀，整个门剧烈地向内收缩了一下，仿佛巨大的心脏在恐惧般骤停。

呼！

火把狠狠地撞在了眼球上方寸许的门板上！

轰然一声闷响，橘红色的火焰瞬间爆燃开来！风油精成了绝佳的助燃剂，火焰沿着门板粗糙的木纹、深褐色的硬痂和那颗湿滑的眼球猛烈蔓延！

“吱——！！！”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啸从门板深处爆发出来！这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更像是直接在他们的脑髓深处、在灵魂最深处撕扯！四人同时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感觉天旋地转。

那颗眼球在火焰中疯狂扭动、凸起！浑浊的晶体像是烧焦的蛋白迅速发黑、起泡、爆裂。覆盖眼球的肉组织在高温下发出令人作呕的“滋滋”煎烤声，瞬间化为焦炭！深黑的粘稠脓液从裂开的组织中汩汩涌出，又被火焰无情地蒸发。浓烈十倍的焦臭混合着之前那股精纯的腐肉气味，化作滚滚浓烟，迅速充斥整个空间，熏得人头晕眼花，剧烈咳嗽。

而最重要的变化发生了——在那颗“眼球”被火焰疯狂灼烧的同时，它和门板粘连的部分、它内部负责支撑或固定的某种“结构”似乎被严重破坏了！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

那整个燃烧着的、焦黑变形的门把眼球球体，竟然从那扇剧痛般抽搐的门板上剥离了！它带着一截断裂的、仿佛烧焦血管般的东西，向后掉落！与此同时，在它原本位置的后方，门板和门框之间，火光瞬间照亮了一道狭窄的缝隙！虽然只有一掌多宽，但不再是严丝合缝！那后面，不再是实心的墙壁，而是模糊不清的…黑暗！

“门开了！缝隙！”崔莫咳得撕心裂肺，眼睛被浓烟熏得泪流不止，但瞬间的狂喜如同肾上腺素般冲击着他。

“走！！”李泽声嘶力竭地大吼，他甚至看到那些被火光短暂逼退的腐烂桌椅根须再次加速涌来！时间只剩几秒！

“冲出去！”崔莫推了离门最近的成默一把，又一把拉住腿软的白墨。李泽紧随其后，他顺手捡起地上那把散架的折叠椅另一部分铁腿（仅剩的连接处），对着那道燃烧着火焰和流淌着焦黑液体的缝隙狠狠戳去，同时将剩下的风油精用力甩出！

呼啦！风油精遇到余焰，再次引发一片小范围的爆燃，暂时阻挡了更多根须从缝隙涌出的可能。

“走啊！！”李泽挡在最后，赤红着眼睛催促。

成默闭着眼，不顾火焰的灼热气和门板上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温热油腻感（是烧焦的眼球组织熔融物），用尽吃奶的力气侧身撞进了那道散发着焦臭和浓烟的缝隙！身体穿过门的瞬间，他仿佛被一层冰冷、滑腻、但又薄如蝉翼的膜所包裹、挤压，随即是失重般的下坠感！

白墨被崔莫用力推进缝隙，发出短促的尖叫，消失不见。

崔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扇扭曲变形的门板在火焰中剧烈抽搐，中央的黑色硬痂已经崩裂，更多的焦黑“血肉”正在翻涌出来，似乎试图重新堵住缝隙。而无数灰色的根须如同翻腾的巨浪，已经涌到了李泽脚边！

“李泽！”

“快走！”李泽猛地转身，一脚踢开卷住他脚踝的几根根须，将手中最后充当武器的铁棍狠狠砸向门内蜂拥的腐物，身体借力也向缝隙撞去！

崔莫不再犹豫，拼尽最后一点力量，钻进了那道灼热、窒息、仿佛连接着地狱入口的缝隙！穿过那层恶心滑腻的膜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门缝边缘残留的、像牙齿般的尖锐木刺狠狠划了一下，剧痛传来。同时，门内那被烧焦的巨大硬痂中，一只更加深邃浑浊，布满裂痕的眼球猛地挣裂焦痂显露出来，充满怨毒地死死“盯”住了他，那目光冰冷刺骨！

强烈的失重感和旋转感瞬间包裹了他！

……

砰！哗啦！

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崔莫重重摔在地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他剧烈地咳嗽着，喉咙里全是烟熏火燎的味道和血腥味。他挣扎着睁开被泪水、汗水和灰尘模糊的双眼。

惨白的灯光刺得他流泪。

天花板，普通的日光灯管。

白色的墙壁上贴着“静思笃行”的标语。

一排排熟悉的空课桌椅。

窗外——是深夜的校园操场，寂静无声。

四楼。是四楼的一个普通空教室！他们刚才就是从这里出发去探索五楼的！

成默躺在他旁边不远，眼镜摔掉了，正摸索着寻找，脸上青了一块，沾满灰尘。白墨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身体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崔莫猛地坐起，看向他们进来的地方——那扇普通的教室木门，完好无损。门把手是正常的金属，冰冷地反射着灯光，没有任何眼球的痕迹。地面上，除了他们摔进来带起的一地灰尘碎玻璃（撞到了门后放着破旧三角板的架子），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极其逼真、极其恐怖的集体噩梦。

“李…李泽呢？”崔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扫视教室，只有他们三个！

成默也猛地抬起头，眼神惊恐地四处搜寻：“李泽…他就在我后面…”

就在这时，“砰！”一声闷响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

“李泽！”崔莫和成默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用力拉开门！

李泽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门外走廊冰冷的地砖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最骇人的是他的左手——从手腕到小臂处，赫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祥的乌青色，隐约能看到一丝丝类似烧焦油脂的痕迹凝固在上面。鲜血正不断涌出，但颜色…透着一种粘稠的暗沉。

而更让他们心脏骤停的是：就在李泽旁边的地上，安静地躺着半块被烧焦、发黑的薄皮。那边缘不规则，像是硬生生撕裂下来的。在残存的部分上，几根断裂的、灰白色的、仿佛过度腐烂的根须状组织，赫然附着在上面！那绝不是人类的皮肤和组织！

“快！止血！送…送医务室？”成默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去捂李泽的伤口，却根本捂不住那恐怖撕裂伤涌出的血液。

崔莫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穿过走廊尽头那扇破旧的木门——那扇他们几个小时前推开、通往五楼的木门。

此刻，它紧闭着。

在门旁边的墙壁上，那张边缘残缺的安全告示牌，依旧挂着。但在此刻普通走廊灯光的照射下，牌子上似乎…并没有任何内容被撕掉。那块所谓的被撕掉的残角，就像是原本印刷的一部分，边缘很整齐，仿佛那个“危险警示”后面本该就是空着的。

然而，崔莫浑身冰冷。他的右手臂上传来清晰的刺痛，他低头看去——校服袖子被撕裂，一道和门缝处那些尖刺状木茬形状吻合的、深红的划伤赫然在目。伤口微微发烫，皮肉边缘透着淡淡的灰气，并不像是普通木头划伤的痕迹。

他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大腿。他僵硬地伸手掏出来——是他的打火机。原本光滑的金属外壳上，此时却布满了几道深深的、散发着腥臭焦糊味的划痕，仿佛被某种锋利的指甲抓挠过。而在打火机的底部，黏着一小块焦黑的、布满焦糊纹理的皮脂组织和一根极其短小的、已经枯萎蜷缩成黑色的……残骸。

冷风从走廊破旧的窗缝吹入，拂过崔莫汗湿的后颈，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李泽，和他身边那诡异的焦皮残骸。

他们似乎是逃出来了。

但崔莫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如同冰冷腥臭的粘液，已经死死地缠绕上了他们的灵魂。那燃烧的焦臭、那颗扭曲的眼球、那些蠕动的根须……它们真的留在了那扇“门”后面了吗？

走廊灯光闪烁了一下，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那扇紧闭的、通往不存在的五楼的木门，在光线的明灭间，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又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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