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现在灰烬在墨镜后飘散

所有矛头瞬间指向了馆长助理——西村健一。

一个三十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外表斯文，却对现代装置艺术有着近乎病态痴迷的年轻男子，并且拥有工程学背景。

审讯室冰冷的灯光下，西村面对警方的质询，起初还试图狡辩，但在松田复原的作案手法和管道内提取的物证面前，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他最终对盗窃罪行供认不讳，声称是出于对“挑战不可能”、“完成一件完美犯罪艺术品”的疯狂执念，甚至带着一种扭曲的艺术家式的狂热描述着自己的杰作。

然而，当案件似乎可以就此画上句号时，朝暮却并未感到丝毫轻松。

在馆长办公室进行最后的证据链确认时，朝暮敏锐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馆长那张宽大的、堆满艺术书籍和文件的红木办公桌。

在一个不起眼的、被几本厚重艺术杂志半遮半掩的桌角，一点微弱的、与众不同的反光攫住了她的视线。

她轻轻拨开杂志。

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只鸟。

一只用特殊材质——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色箔纸——精心折叠而成的小鸟。

它只有拇指大小，形态却栩栩如生，翅膀微微张开，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而诡异的美感。

与美术馆里那些温暖的油画、柔和的雕塑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件来自异度空间的残酷艺术品。

折纸小鸟！

朝暮的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金属小鸟狠狠啄了一口，骤然紧缩！

虽然材质不同，但那独特的折叠手法——翅膀的弧度、头部的细节、整体呈现出的那种蓄势待发又冰冷凝固的姿态。

与她通过内部渠道了解到的、后续建筑师爆炸现场留下的签名形态，如出一辙！

这绝非巧合！西村很可能只是前台的小卒，真正的主谋，建筑师，正用这种方式，向警方、尤其是向屡次破坏其作品的松田阵平——发出无声的、充满恶意的问候！

这个发现，比找回十幅《睡莲池》更让朝暮感到刺骨的寒意！

“馆长先生，”朝暮的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但指尖触碰那冰冷金属小鸟时传来的寒意，让她几乎控制不住声线的微颤。

“这只折纸小鸟…是您的收藏吗？看起来…非常独特。” 她拿起小鸟，冰冷的金属箔边缘几乎要割破她的指尖。

馆长疑惑地凑近看了看，随即茫然地摇头：“不，这不是我的东西。奇怪，昨天整理桌子时好像还没有…也许是西村助理落下的？他总喜欢在工作间捣鼓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说是‘灵感素材’。”

西村的名字，再次被推到了风暴中心！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朝暮将那只冰冷的金属小鸟放在了西村面前的桌面上。

当那抹刺眼的银色映入眼帘时，西村脸上那点因完成“艺术品”而残留的狂热和扭曲的骄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抽干了血液！

他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变得死灰一片，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他猛地向后缩去，仿佛那不是一只纸鸟，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它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西村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

他矢口否认与小鸟有关，只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捡来的”、“不知道”。

并拒绝透露任何关于小鸟来源的信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是如此真实而剧烈，远远超出了对盗窃败露的害怕，更像是对某个掌控着他生死的、不可名状存在的绝对敬畏与绝望。

案件在形式上告破了，但笼罩的阴云却更加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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