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有未说答案的余震

雨夜那短暂却铭心刻骨的同行，像一颗投入冰封心湖的炽热陨石，在十五岚朝暮死寂的心防深处，砸开了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松田阵平那件宽大的黑色机车外套，被她叠得一丝不苟，安静地占据着她公寓单人沙发的一角。

    粗糙的布料上，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机油、冷冽雨水和一丝淡淡烟草的凛冽气息。

    她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衣领内侧，那里仿佛还带着他颈项的微温，每一次触碰都像微弱的电流，激起心湖深处紊乱的涟漪。

    而那只冰冷的金属折纸小鸟，则被她用厚厚的绒布包裹，锁进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深处，像封印一个来自地狱的诅咒。

    可即便隔着木料和绒布，那蚀骨的寒意依然如影随形，时刻提醒着她，那个名为建筑师的恶魔，正用冰冷的目光觊觎着她最珍视的、也是对方最想摧毁的——松田阵平。

    美术馆案的“告破”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如影随形的焦虑。

    西村助理面对折纸小鸟时那深入骨髓、如同直面深渊般的极端恐惧，如同用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朝暮的脑海里。

    建筑师不再是一个抽象的威胁代号，而是一个用精密如手术刀的技术、冷酷如机器的算计和令人胆寒的恐怖手段，编织着无形之网的、真实存在的掠食者。

    而他冰冷目光最终锁定的猎物，正是那个永远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在爆炸边缘闲庭信步般游走的桀骜身影。

    警视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氧气，只剩下金属的锈味、未爆引信的硝烟味和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针对建筑师的专项调查组火速成立，朝暮作为刑侦核心，名字赫然在列。

    而松田阵平，作为爆炸物处理的首席专家，自然也身处漩涡中心。

    两人在工作中的交集陡然增多，避无可避。拌嘴依旧如同日常的背景音，但火药味里却掺杂了新的、粘稠而沉重的东西。

    朝暮的冷言冷语下，是藏不住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道黑色的身影。

    在他靠近爆炸物模型、手指拂过那些冰冷线路时，她的指尖会无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泛白印记。

    松田的毒舌也似乎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偶尔在她因彻夜分析线索而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血丝时，会恰好将一杯热气腾腾、飘着奶泡和焦糖香气的热拿铁放在她堆满卷宗的桌角

    附带一句硬邦邦、语气却莫名别扭的：“喂，别死在这，晦气，还得给你收尸。”

    他依旧会不动声色地拿走她摔得笔尖歪斜的钢笔，动作却比以前更轻、更迅速，仿佛怕惊扰了她本就紧绷的神经。

    第二天清晨，那支笔总会恢复如初，安静地躺在原位，笔尖在灯光下闪烁着修复后的冷光。

    这种在高压钢丝上维持的、微妙而压抑的平衡，很快就被建筑师更嚣张、更冷酷的挑衅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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