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些记忆注定不会被遗忘

眼睑低垂的瞬间，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好似承受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重量。视线模糊间，青衣的影子忽明忽暗地浮现脑海。那些年少时光里，对方递来的温暖关心，尤其是在寒夜中相依偎的记忆，如今都变得遥不可及了。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悄然拉长，一道透明却坚硬的屏障悄无声息地筑起，阻隔了彼此。

她努力想要追溯原因，却发现记忆如同断裂的珍珠项链般散落四方。是某一次冷淡的话语刺痛了对方？还是彼此性格逐渐转变所致？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岁月流逝无情推动的结果？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杯口沿，她的目光游移向窗外那片翠绿盎然的庭院。灿烂的日光洒满枝叶，微风拂过，树影婆娑摇曳生姿，但这些鲜活生动的画面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的空虚感。一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席卷而来，犹如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央，四周风浪咆哮，却没有一艘船愿意靠近岸边，更没有人能够听见她心底深处的呼喊。她试图挣脱，可全身上下仿佛被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孤独像潮水一样将自己淹没。

忽然，她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茶杯停滞在空中，杯中水波荡漾，映出一张疲惫憔悴的脸。怔怔注视着那张模糊的倒影，胸口泛起阵阵酸楚。“原来……我竟如此孤单吗？除了登上皇后之位，我的生命还能有什么值得期待呢？”她低声喃喃，嗓音细若蚊鸣，连自己几乎都要听不清楚。

良久之后，她缓缓放下茶杯，挺直脊背，重新拾起平日里的冷静与矜持。然而，那双幽深的眼睛底处，依旧藏着一抹难以消散的迷茫与倦怠，就像黄昏的最后一缕霞光，在夜幕降临时彻底隐没于黑暗之中。

随后，她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意识渐渐陷入梦境。梦里，她回到了六岁那年的府邸，正和青衣你追我赶地嬉闹着，耳边传来沈姨娘温柔带笑的责备声，“慢点儿跑，小心摔着！”声音透着宠溺与欢喜。

就在这时，一阵迷雾骤然袭来，周遭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像是踏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朦胧中，她看见——一个约莫十岁大的男孩站在眼前，他衣衫褴褛，身上的粗布麻衣满是补丁，边缘还沾着些许泥污。

他的小脸脏兮兮的，鼻尖和脸颊都蹭上了一层灰，甚至还挂着一道不知从哪儿来的小伤痕。

然而，在这狼狈不堪的模样下，却掩不住他那令人惊艳的好看五官：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清澈如山泉，透出倔强与灵动；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即便蒙了尘也遮不住其轮廓的优美；略显苍白的嘴唇因为寒冷而轻抿着，却带着一丝天然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瘦弱的身躯单薄得几乎能被风刮走，但站姿却意外挺拔，像一株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小树苗。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他身上，给他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辉，那股子不屈的气质与俊秀的面容交织在一起，竟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样一个孩子，明明全身上下都是生活的痕迹，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好像整个世界都无法将他击倒。

于溪棠觉得他真得好眼熟，她隐隐约约记起，约6岁大时，被市上的公子少爷们欺负，有个男孩救了自己，她还说他是她的好朋友，只是不久他便走了，再也没出现过…，他好像说他叫萧…，她已不记得了。

再次回首那段往事，已恍如隔世。若非这场梦，或许它将永远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再难寻觅踪迹。梦境中，那些模糊的场景、零碎的片段，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带着岁月的痕迹，一点点浮现于她的脑海。

她不禁问自己：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些本已被时间冲淡的记忆，为何会在此刻苏醒？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有怀念，有遗憾，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也许，那件事从未真正离开过她，只是被刻意压抑着，藏匿在灵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闭上眼，任思绪沉浸其中。那个熟悉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微风轻拂的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

梦中的她试图呼喊，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一般发不出声音；她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只能徒劳地触碰到冰冷的空气。这种无力感让她猛然惊醒，额头上竟然沁出一层薄汗。

醒来后，于溪棠久久无法平静。窗外的夜依旧深邃而寂静，但她的心湖却泛起了层层涟漪。“如果当初我能强大勇敢一点，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重要的人，娘亲，半夏，沈姨娘也不会离我而去，我也就不用执着于皇后之位忧心忡忡，会不会还是那个整日没心没肺，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这样的假设无数次在脑海中盘旋，却没有一次能给出答案。

她知道，人生不是童话，没有重来的机会。但即便如此，这段记忆依然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提醒着她曾经的成长与失去。

或许，有些回忆注定不能遗忘，它们的意义不在于让我们痛苦，而在于让我们成为现在的自己。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像是对过去的自己，也像是对远方的那个“他”，默默认可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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