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信

这女子身形似实似虚，只是笑吟吟的站在自己面前，带给张小凡的压力就丝毫不逊色于化为人身的兽神与驱使天煞明王之力的万人往。

若真是那万年前的南疆最后一任巫女玲珑娘娘，绝对是他前所未见的强敌。

以当下境界，对上这万年之前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别说胜的把握，恐怕连半成胜算都没有。

可是无妨，你那般为难她，就算不敌，我总要为她拼上一拼。

张小凡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佛道魔三家功法霎时融合为一。

玲珑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道“我不过一缕残魂，你亦远远不在巅峰，何必耗费道力做这些意气之争？”

“意气之争？”张小凡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握着噬魂的指节咯咯作响，怒极反笑道“在你眼中，这一切就是意气之争？”

谁知玲珑竟是没有针锋相对，而是笑着示弱，似是在安抚着张小凡的情绪“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不管你信与不信，此次现身，我都无意与你为敌，只是单纯想和你聊聊。”

张小凡深深看她一眼，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犹豫片刻，缓缓放下了噬魂。

“无意与我为敌？”他冷笑一声“你这么喜欢躲在暗处观察，难道还没看透我？不知在青云山上第一次逼她自尽开始，你我就已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玲珑也不恼怒，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道

“张小凡，你既愿意开口与我对话，我们便节省些时间，少些这无谓的情绪。别让我看轻了你，觉得这整座人间，万年以来，第一位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之人，也如那凡夫俗子一般无趣。”

玲珑也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何会那般作为，去为难一个当时连…嗯…按你们的说法叫什么来着…是了，去为难一个连太清境界都没到的后世女子”

张小凡默然点头。

玲珑缓步走到他身侧，抬头看着姣白明月，眼神深邃，似是在追忆什么

“在镇魔古洞中，那孩子……把当年的事清都告诉你了吧。”

“我那时天资无双，惊才绝艳，年少就习遍南疆巫术，三十岁不到就已经能胜过前任巫女，修为不敢言后无来者－－”玲珑看了张小凡一眼，继续说道“可说我前无古人，却绝对算不得谬赞。”

“越高的修为就伴随着越长的寿命，我那时放眼天下难逢敌手，当然自视甚高。如若我想，世间万物都须向我俯首称臣。这种莫大的快意甚至一度让我自傲地觉得…证道飞升，成神成仙，也不过如此了。”

“可有一天，我身边有修为不浅的亲近之人寿终正寝，我却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这好似给了我当头棒喝，让我知道了当时我的想法有多天真……修为再高阳寿终有上限，道行如我，亦是跳不出这条世间铁律。”

“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迷了我的心窍，为求长生，我亲手创造出了那孩子……想试着借他身为天地戾气不死不灭的本质观道一场，以此打破瓶颈，挣脱生死之窠臼。”

“他初生之时——”玲珑脸上笑意柔和，眼神迷离，摊开双手笔出个椭圆形“就这么大点，小小肉肉的，又灵智未开，小猫小狗一般。我一生痴于修行，未曾婚嫁，却在他这好似体验到了一回做…母亲的感觉。”

“可我知道，他是，也只能是我谋求长生的一种手段，我强迫自己把他当做是一个物件，一本巫书，一件法宝……对，一件厉害些的法宝，就如玄火鉴一般。”

“后面的，他都告诉过你了”玲珑面色凄楚，自嘲道“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在我对他动了杀心，他仍不肯还手时；在我用八荒火龙无尽地灼烧他的身体与灵魂，他却依旧哀求着我说他只想和我在一起时…呵…按你们中原说法，与天地大道相契，算得上道心既天心的我，竟然对一个物件，一件法宝…产生了感情。”

她红了眼眶，对张小凡状若痴傻地笑着“张小凡，你能想象，你有一天会爱上噬魂，爱上诛仙吗？”

张小凡沉默半天，脑海中回想着前世与兽神的几次碰面，语气低沉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试着给他一次机会？”

“给他机会？相信他吗？他是天地戾气所化，我如何信他？”玲珑眸中泛起一阵痴狂“我当日和他所言，亦是在镇魔古洞，他死于你二人之手前我所坚信，我从不怀疑我在时他能为我约束心性，可我死后呢？我是南疆大巫女！我的万千子民奉我为娘娘！你让我为了这一个可能，赌上他们和天下苍生的未来吗？！”

“你那位陆师姐相信情爱一事能胜过一切，相信她只要一直无悔的付出，就能将你救赎，甚至让你改变心性…”

她语气骤然急促，厉声叫到

“ 可我玲珑偏偏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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