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买卖

张小凡指节因用力过大而咯吱作响，勃然大怒道“就因为你信不过，得不到爱情，你就让雪琪她跟你一样受苦？？”

嘶喊发泄过后，玲珑语气平静几分，摇头道“我还没那么无聊。”

“都已经与你说了这么多，我便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对他产生的畸形情感，加上这无数年来折磨着我的愧疚，让我早就将那孩子看的比自己性命更重要了。可就算如此，再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做出和当年一样的选择。”

“虽然我断然不会改变主意，但在将自己残魂附在石像之中守着他的这么多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再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该不该像你所说…给他一次机会。”

“我想知道，一个人，究竟可以为情爱一事付出多大代价还能不改变心意。呵，世间人常把情比生命重要挂在嘴边，可如果不只是一生，甚至不止是几世呢？还能坚持得下去吗？我想看看，你的师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玲珑，你果然疯了。”张小凡愤怒中透着一丝丝怜悯“就为了你这一己之欲，你就要如此操弄他人命运，玩弄人心？”

玲珑闻言，蓦然大笑，可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谁说不是呢？亲手将所爱之人折磨得万念俱灰，不成人形。又背负着这份痛苦，守着他的骸骨，足足看了一万年之久，疯了奇怪吗？哈…我不疯才奇怪吧……”

“为什么是陆雪琪？”张小凡颤声道“全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是她？”

“因为世间万千女子中，她最像我。”玲珑幽幽叹道“将情字看的比性命重要者甚多，可这之中，又能将天下苍生看得比情爱更重的女子却极少。”

张小凡对此明显不屑一顾，嗤笑道

“她不像你。陆雪琪只会为了自己所想所念，勇敢的去付诸行动，绝不会躲在这里自怨自艾，更不会祸及旁人。”

玲珑直视着张小凡不屑的眼神

“我素来只看重天下大势与整个人族的未来，些许个体的悲欢离合，不在我的考量之中。”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用急着对我下定论，你身负五卷天书，注定与我当年一样活的极为长久，待你见得多了，麻木了，你早晚也会如我一样看待众生。”

张小凡一笑置之。

他想起什么，对她问到“为什么你要她赴死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提前?”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这逆天之举有多困难，何况我只是一缕残魂，带她一次次回溯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我只能消耗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经历作为锚点，呵…谁知道每件事都是因为你。”

玲珑见他神色悲怆，默然无言，便继续开口道

“你猜的不错，待她的锚点用尽，也就是你们两人初见之时，这就是我能带她走的最后一遭了。”

张小凡心里一紧，急声问到“那她会如何？”

“如果她给我的答案不能令我满意，那她不过就是个和我玲珑一样的可悲可恨之人，死便死了。可我也未曾想到，她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张小凡，你知不知道，在这用尽了回溯机会的那天晚上，她在大竹峰竹林中远远偷看你的时候，给我的答复仍然是她不后悔？”

“所以这次，我本是打算想些办法，不计代价地将她送回去的。”玲珑脸上恢复了笑意，瞥了一眼已然满脸泪水的张小凡“谁知道，居然有个傻小子自己跟来了。”

“故而我在万蝠古窟中临时起意，付出了点代价，以虚化实伤了那条黑水玄蛇，迫使它将你二人带了下去。在你遭受重创，意志最为薄弱之时，我将你拽入那片幻境，先以那点小把戏乱你神魂，再仿着我当年造出那孩子的方法，替你布置了戾气最重的心境，又赋予你随心所欲的能力与权柄，想看看没了陆雪琪约束的你会如何抉择。”

“结果到头来，你们两人都未曾令我失望。”

玲珑闭上眸子，眼角淌下几滴清泪，无力地叹息

“原来在感情一事上，最最卑劣的人，一直就是我自己啊…”

两人一时沉默，久久无语。

许久之后，玲珑默默整理好了情绪，重新睁眼后，语气之中的哀痛与迷茫一扫而空。

“你们两人既让我玲珑见识到了另一种可能，我便改了主意。张小凡，此次现身，我真正的目的，是来和你谈笔买卖。”

“说。”

“以你现在在青云门上修行的速度，十年之后，你能不能制服那孩子？注意，我说的是制服，不是杀了他。”

“…我在门中不宜暴露魔教功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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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门，龙首峰。

苍松道人在床上盘腿打坐，默默调息。

想着与那毒神的谋划，他心里一片炽热。

万师兄，无需要再忍多久，师弟我就能为你报仇了。

道玄老狗，你死期将至！

叮的一声破空而至，苍松道人本能地侧过脑袋，躲过了那柄金色剑气。

他面色大惊，竟有人敢在青云门上偷袭一脉首座？

招来墙上一把长剑，他破开窗框，飞速朝着那道迅速远离的金色流萤追去。

越追他越是心惊，那蒙着脸面的黑衣人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身形之快，以他修为竟是一时难以追上，而且那人竟似还有意维持速度，不将自己落下太远。

真真狂妄至极！

苍松道人好胜之心顿起，速度更快一分，两人在黑夜之中风驰电掣，却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不知不觉间，苍松道人竟是追着那人来到了青云后山一处平日里不允许弟子们随意进入之地，祖师祠堂。

那身材单薄的黑衣人堪堪挡住苍松一道剑气，闷哼一声，一闪而逝。

苍松冷笑一声，正欲再追，余光却突然在不远处发现一个正在扫地的佝偻身影。

手中长剑当啷坠地。

苍松道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人影，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万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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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峰，弟子院。

陆雪琪静悄悄地推开门扉，走入自己房间。

藏起那身黑衣，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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