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圣诞节将至，他的毫无预告的离开也是混在冬雪里，融在火温里，他察觉不到。

　　在和奈布明确交往关系的第一个月，他以往精神因着奈布格外放松下来，那被紧紧压迫的神经才稍有松懈的片刻。

　　但也仅是在奈布身边时。

　　里佩尔现今的内部局面近乎已是确立了，那残疾的“竞争者”于杰克而言，仅剩下那所谓“血脉”支撑着。

　　仅残的自负，毫无危助可言。

　　而那些搅局的，他也在逐步清理中，对于暴起和反意，他擅用血腥的方式去镇压下，对他不利的。

　　他觉得相较于“谈和”费时费力，而“暴力”则更快速及效率。

　　最近，他总带着一股血腥的铁锈味回来，冷风吹不淡，暖火烘不干的一股浓味，然后和布粘粘糊糊的互动一会。

　　大多带着烦闷的心情和浓重的血腥味回来的时候，奈布总沉默的看着他，任他抱着自己，或将脑袋理在自己的颈处。

　　有些脆弱和依赖的少见模样，此时的奈布便轻叹一声：

　　近几天，他和杰克每日的相处时段不超过3个小时，已经不能说是早出晚归了，同时，他又有些恼火杰克。

　　天知道，杰克大半夜为什么要在去处理事务时候，还要给他折腾醒，给了杰克一下才老实离开。

　　如此几次，跟精神病报复社会似的。

　　而他因着战争后遗症的原因，精神在夜晚中也没松懈多少，浅睡眠成了他的下意识。

　　所以杰克一折腾他醒，他后半夜就基本睡不着了，然后他和罪魁祸首都熬了个青色的黑眼圈来。

　　他很恼火杰克的行为，但杰克一仗着他那张脸撒娇，他就气不起来。

　　杰克多数时间都在沉默中自我消化负面情绪；那群老家伙目前唯一能拿来压他的就只有“血脉”了。

　　他烦躁于这无法改变的根本。

　　可当奈布问他是否需要他的帮忙时，杰克没直接了当的拒绝，他抱着奈布说：

　　“亲爱的，你可以让我抱一会，帮我决解烦闷的心情。”

　　“我是说根源上的问题。”

　　“你便是我所有情绪的根源。”

　　话题被杰克用情话揭过，奈布也没再提。

　　并非杰克不信任奈布，只是关于里佩尔内争斗这件事他深知刀枪无眼，所以他决不在这件事上让爱人冒险。

　　临近圣诞节了，他变的愈发忙碌，心情也如沉阴的乌云，总不见晴的同时还不时闪霆。

　　而奈布却总安慰他；这段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心里却总有种不安在发酵，他压不下来，所以反复向奈布验证，离开这个问题的答案。

　　爱人给出的答案自然是他想要的，只是缺乏真情。

　　圣诞节前夕，今日是他从老里佩尔手里接住的日子，奈布破天荒的给杰克别了个胸针。

　　并承诺等杰克回来过零点的圣诞节。

　　可以说，这份小小的仪式感，让杰克今日是额外的有神气，但变故便总出现关键时刻，这似乎是一个世界定律般。

　　在杰克接任的最后时刻变故出现了，老里佩尔迟迟未出现，等他那些手下察觉不对劲时，早已为时已晚；

　　老里佩尔被暗杀了，死在了书房中，不出意外的，象征权利的信物丢失了。

　　老里佩尔死去多时却无人察觉，接任会上信物丢失，这种种突发的事故，使场面即刻混乱起来。

　　作为接任会的主角之一，杰克看着这混乱，和那群老家伙的施压下来，他只觉得吵的心烦了。

　　于是，他便直接拔枪，枪口对着离他最近的，叫嚣着让他下台的老家伙。

　　不做无用犹豫，他指端直接扣动板击。

　　枪响一声，子弹在对面那人脑门上开了个洞，血花四溅起在混吵的声音里，然后透过杂音飞溅至杰克的脸颊及胸口处的胸针上。

　　枪声给混乱按下了暂停键，静默也从枪口被带出，场面登时就静了下来。

　　尸体倒下，目光交错之后，便都汇在了那优雅擦拭胸针的主角身上：

　　血渍粘糊在胸针上，精致的胸针缝隙中有他擦不干净的血渍，杰克烦躁的抬眼视着静下来人群。

　　血渍像逆流的流水爬上他的眸眼，血色衬的他此刻为上位者的模样。

　　“家主遇害，封锁全场，全员不可出入，谁有异议。”

　　静默的空气里，无人说话，杰克看着沉静下的众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感谢配合。”

　　离十二点整零的钟声还有约半小时，杰克已紧赶慢赶的回来了，他向来不卡点办事。

　　等进了门，发现布坐在沙发那边，客厅仅有餐桌点了带有暧昧氛围的蜡烛照亮了那一小片暗处。等他走到奈布的旁边，才发现，奈布背靠着沙发，正在迷迷糊糊的小憩，他唤了奈布几声，奈布才像刚从迷糊里醒来。

　　意识到杰克回来了，才开口：

　　“抱歉，困了些。”

　　杰克似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奈布的眼睛，他最是欣赏的颜色，他说：

　　“亲爱的，你没睡，你藏了东西。”

　　第一时间，奈布没说话，而是扯了扯嘴角，反注视回杰克的眼睛；那以往是生机的代名词的颜色，是他除了爱以外，为数不多所见过的最浓郁的颜色。

　　奈布从沙发上起身，他刚才的确没睡，也的确藏了东西。

　　杰克看见他起身后，沙发上刚刚被奈布遮挡的地方，摆了个礼物盒，蝴蝶结打的不是特别完美，但看的出来，花了心思。

　　奈布眼神飘去餐厅的那边，分了心，这时候才应杰克的话：

　　“本来，是惊喜的……”

　　杰克没回应他，但奈布的脊背却突然被从后抱住，杰克的双手从后环住他的劲腰，距离很近，奈布鼻尖又闻到了那股混杂着风霜与血腥味的气息，尽管这味道本该早已散去，却被此刻的温度重新唤醒。

　　“我爱你……”

　　杰克说的话，令奈布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给了杰克一侧肘，嘀咕着：

　　“莫名其妙，去去去，去尝尝我第一次下厨的手艺……”

　　‘被下药，在那顿饭里。’杰克倒在沙发靠手处，这是他突然开始浑身无力，但意识清醒的第一个想法。

　　躯体倒下的动静响彻在仅有一丝光亮的空寂里，然后灯被打开，他在光亮下看见他的爱人，向他走来，那双熟悉的马丁靴停在他面前。

　　他看着奈布给他抱放到沙发上，又给他盖了条毯子，他动了动唇，却怎么都挤不出话来。

　　奈布注意到了，却连哪怕是怜悯的解释都没有，他看了一眼钟表，躬下腰，给予了杰克离开前的最后一吻，吻的味道和离别是一样的苦涩，他说：

　　“放心，那只是让你在后面十二个小时里浑身乏力的药而已，你死不了的。”

　　“哦，还要那份圣诞礼物，你可能要等到明天的十二点才能拆了，即使礼物你大概不会很惊喜……”

　　最后，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杰克，透过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夹杂着雪花，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而遥远，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委托结束了，大艺术家……或者说，杰克·里佩尔，又或者是‘开膛手’。”

　　然后离开，身影被雪覆没，踪迹被掩的剩不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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