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多风雨几多愁

1，吃粮当兵

人世间大凡要想活下去，都得努力，下本，很多的时候就是逆水行舟，你没有办法，有的时候感觉走不通了，就会停住脚步，辨别一下，思考一番，然后再进行选择。选对了算你走运，选择错了那就是你活该倒霉了。

万水千山总是情，就看你自己行不行。前文提到了少年寰儿的遭遇，他要是比起他后来的儿子来，应该算是幸运的多。起码他是在经过了一番挣扎历练了之后，才遇到了艰难险阻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说是一旦离开了妈妈，离开了温暖的家，他的命运也是很难以预料的。

离愁别绪的风，扫着破败的城楼，一个瘦弱的少年，紧裹着单薄衣衫，蜷缩在城门洞里。在睡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又一次围坐在饭桌旁。履行着他作为长子，摆放碗筷的专属职责，尽管他谦让着弟弟妹妹，但妈妈最后总会偏袒自己的大小子的，热饭热汤的芳香温暖，让他苏再风雪中也露出了少许的笑容。城楼上的钟声，扰乱了少年的清梦，雪又大了，城楼上的太阳旗，带死不活地在雪夜里怂垂着脑袋，像是一块破抹布在摇晃。

小买卖再难，总比无家可归强吧，这倒好了，不但没了生计，还彻底失去了妈妈。你这长子的离开，让妈妈该怎么活呀？少年寰儿后悔了，他又想妈妈了，想家了，想弟弟妹妹了。不行一定要找条路出来，一定要活下去，既然出来了，就得混个人样出来，让妈妈弟弟妹妹看看，已经这个哥哥不是孬种。

没过多久，吃粮当兵的机会来了。兵荒马乱的年月，找出路也不是很容易的，寰儿最后在警备队的破房子里安定了下来，在信鸽部队里混了个差事，成了一名臭名昭著的伪军。

这个信息还是从姑父嘴里透露出来的。

“那个时候是什么年月呀，能活下去就得奔那，就得舍得出去呀，最容易得到的也就是穿那张黑皮了，充黑狗子最方便了。做伙计太辛苦，起早贪黑，把屎端尿地伺候着师傅，师娘，有时还有小少爷，真等学到手艺，指不定得猴年马月那。太熬人了。也赶上凑巧，我和你爸爸竟然在警备队碰上了。”

那个时候通州已经成了小鬼子的天下，作为普通小百姓只能是当个顺民，为了混口饭吃，跑出来的，肯定不敢为害一方了，祸害百姓就更不敢了，更何况都是邻里街坊地住着，哪还敢大逆不道啊。”

姑父孙德禄接着道，

“我和你爸爸就是在小鬼子联队里当差，为队伍里养信鸽，传递消息的，那鸽子吃的都是纯粮食，比人吃的都强，那个时候我们都得处处陪着小心那。再就是你只要不祸害百姓，谁也不会嫌弃为难你的。那个时候你爸爸竟是鬼点子，夜里经常偷偷地跑出去，和南街的二嘎子一起鬼混，我曾劝过几回，他那听那，最后去河套里做不要命营生，砍树去城外倒卖，败露了之后，就撒丫子溜了，打那以后我们哥俩就分开了！”

这是我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和自己的这个姑父产生的交集，从此再也没有过。后来的几比变故都是听父亲自己亲自讲述的故事了。这也都是在我还没离开奶奶的时候得到的待遇，到了一九七五年的冬天，这种事情也就结束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后来的寰儿，命运到底是如何了。下面就让我告诉你们答案，那是一次深谈的开始，父亲道。

“在县里实在混不下了，就逃到了外面躲了起来。最后被本家的一个远房的亲戚帮忙找了回来。开始说好了让我回队里当排长的，结果报到的时候变成了班长，于是在床是躺了几天。班长我是不伺候的，日本鬼子完蛋了之后，警备队的差事也就黄了，只能去城里当了个大头兵，在西直门外戳大岗。”

夏日的阳光洒在了头顶上，已经变的略显粗壮的寰儿已经比大枪高出两头多了，数年的风雨，也让眼前的这个苦命的孩子长大了。经受住了血雨腥风，风刀雪剑以后，寰儿也开始黑了，虽显宽大的军装也已经不显得那么臃肿了。幸运的指针开始了转动。

父亲所说的新差事，就是在大院门口值勤站岗，经年的历练，早已经让他在人情世故方面，有了飞跃的进展。你看他在班上，敬礼微笑，透着那叫一个机灵，一来二去的也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次机会终于出现了。

总看到一个当官的每天出出进进的，这让寰儿想起来“一个好汉三个帮”俗语，何不趁着站岗的机会多认识几个朋友？这么一琢磨，寰儿来了情绪。

“长官，你好，今天您忙了！”这一次搭上了话，是知道了这个长官的姓氏，感性长官也姓宋，这“当家子”的关系一沾上，就让咱们的寰哥走上了不归路。

“你小子，天天在这里戳大岗也不腻味吗？干脆跟着我走吧，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去吗？”

那当然去了，您就把吗字去了吧，我以后就跟着您混了。”

长官的这一套骚操作下来，父亲也就离开了兵营，去了线上刨食去了。这一上线，登上了铁甲车，咱们这位寰哥立马摇身一变，成了国军里的一级技术，在机戒化部队纵横驰骋，跃马挥刀了。

好在铁甲军归属于京城里的卫戍部队，不用去前线撕杀，这种铁甲车只是在铁路线上来回转悠，说是巡逻，这铁路上的差事，也不是什么好玩的。过去都知道扒铁道炸桥梁的，所以他们的出行总是缩头缩脑的。这到头来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寰儿当差的几年，没有碰到半点烽火，也就没有人命，这种与天俱来洁身自好，让寰哥在后来的岁月长河之中并没有遭遇到什么灾祸。要不然运动一来，会有多少苦头让你受啊？

2，滞留在了南方

国军溃退的队伍，从张家口开始就成了溃逃，一路地向南，寰哥他们从此也就朝不保夕，一路向南，落荒而逃。

天气开始粘稠，没有了风的协助，只剩下了梅雨，他们脚下的皮靴，也早已经跑烂了。早已经烂了的还不止是靴子，还有他们的没落腐朽，这个在历史上，在文化书籍里，无不记载着国军腐杇败坏，寰哥所在的队伍也难以幸免。他们早已经军纪涣散，本来离开了家乡寰哥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逃跑失踪天天都在发生，即便是鞭子也难以控制，还有他们一直以来的倒卖军需物资，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们这些北方佬只要是逃不掉的，都在暗地里打主意。

向南方溃败的军队，一路的军需都难以为继，克扣军饷就更让这支溃军雪上加霜。于是他们这种机戒化部队就开始倒卖燃料，为了糊口，为了中饱私囊，他们竟然是一路的疯狂，疯狂到了上下齐心集体倒卖燃料的程度。因为不打仗了，因为是一路地向着南方溃逃，因为铁甲车已经没有了动力，它们都成了列车上的货物。用不了多久，这些货物也可能会被这些兵痞给卖掉了。

南方的愁雨，浇湿了乡愁。寰哥的心也在担忧，虽然他开始只是躲避劳碌，但他也无时无刻不思念家乡，思念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他们每个人都不想去台湾那座孤岛，他们更害怕隔海相望，再也回不来。于是这老几位聚到了煤市里借酒浇愁，最终被队伍抛弃，车站已经等不及归队的将士了，南逃的列车甩掉了这帮北方娃子，开走了。寰哥他们开始还能抱团取暖，但经不住坐吃山空，还有私吞货款，最后竟然出现了携款潜逃的发生。就这样，寰哥被南方的花露和湿润黏住了，拔不出脚来。

3，改了番号穿上了新装

梅雨飘洒在灰蒙蒙的天空，南国进去了四十年代末，开始了天翻地覆的土地革命，剿匪斗争，镇反。国民党被彻底赶跑了。全国人民庆解放的锣鼓声在南国沸腾。

没有了经费，有家难回，寰哥陷入了绝望的痛苦之中。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时时刻刻都在撕咬着他折磨着他，他的出路在哪里，他心归何处。

“参加解放军解放台湾！”，于是不在蜷缩在市场的窝棚里，他找到了军代表“我要参加解放军，我要去解放台湾！”寰哥长大了，明白事理了，走上了人生目标了。军代表大喜过望。

“你真要当兵，不攒钱回家娶媳妇了吗？到咱们的队伍里，就不象过去了，要做一个爱祖国，爱人民，听党的话，听***的话的好战士才行，你能保证吗？”

“我能，一定能！”于是解放军的队伍里又多了一名新战士，多了一个北方兵。

寰哥面向北方，面对家乡再一次流泪了。妈妈，孩儿不能在膝前尽孝了。要冲锋陷阵了，要为建立新中国做贡献去了，您不怪罪吧。

转眼已经三十了，到了而立之年，还没有成家，哪里来的立业，家人在哪里，早已了无音信。就连妹夫家里怎么样，也已经不晓得怎么样了。北京早已经解放了，妈妈也应该脱离苦海了，弟弟也该上学了吧？我可不能死呀，我必须见上娘亲，见上家人一面才行啊。

到了队伍上，寰哥被分配到了军部，成了一名马夫，这下好了，又不用上战场了。

“你也年龄大小了，在现场上刺刀见红，你的年龄已经不适合了，就在机关后勤吧，有马和马车，你就是一个马官了，好好干，等有机会就可以探家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回去向你的母亲报个到了，也就省得她挂念你了！”

“是，首长，我一定不辜负希望，一定把马养的肥肥壮壮的，保证到了战场，到了前线英勇杀敌！”

“哈，你还真会说，咱们机关的马可不用上战场，它们不是拉炮车的马，是首长的坐骑！看起来你还不触头，敢说话，一定很有前途！你要记住了一定要积极参加文化补习班，要学好文化，将来可有大用，记住了？”

“是，我一定好好学习！”

就这样，我们的寰哥成了一名解放军军部的后勤兵，这一下了就保证了他再一次与前线无缘，与炮火硝烟也就更远了，并且同时也意味着他离家乡开始更近了。

4，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北方的冰雪笼罩着大地，刚刚站起来的新中国，又一次经受了更加严峻的考验。本来驻防在南方的部队，都已经开始进行水上训练了，解放台湾已经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攻打金门的解放军战士也已经整装待发了。

风云突变，美帝国主义突然在鸭绿江边引起了战火，眼看着新中国就要遭到战火的蹂躏，伟大领袖***一声令下，百万雄师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家乡，中华儿女毅然决然，披上了志愿军的战袍，冲上了炮火硝烟。

这个时候，躲在军部里的寰哥再也坐不住了。

“我也要跨过鸭绿江，成为一名志愿军战士。”

但开始他的愿望未能如愿，架不住他们这些战士的决心书，保证书，挑战书，应战书，血书雪片般地飞来。

“老宋啊，你这个身子骨，就不要在这里瞎掺和了，这可是真刀真枪地干那！到时候我怕你拉胯了，可就丢人现眼了，哈哈。”炊事班的大李开玩笑道。

后勤部长也笑着说:

“根据前线的战报分析，我们再上的可能性不大，现在战争已经打这么长时间了，这都已经到年末了，应该是开始做停战的打算了，咱们去的希望早已经微乎其微，这还真不是开笑话！”

“我们时刻准备着，我是马夫，养马责无旁贷，战争中缺少不了马匹，拉炮车上战场，也不可能都是现成的马路，现成的汽车吧？”

毕竟是多吃了几年咸盐，对大事的研判不光是战报，也不光是形势的发展，有的时候，还得靠心灵的感应说话的。这不，老宋的话在最后的十一月，就应验了。

最后到了五二年底，他们的部队还就真的开进了朝鲜战场。那个时候虽然大的战役早已经结束，拉锯战也已经打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就是没有停战的意向，联合国军换了司令官，也改变了作战的思路，他们也不拉胯了。还有对战俘的交换的扯皮。这停战一时半会地还很难达成。

还有人说，我们过去可能就停战了，但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也可能是来建设朝鲜的。毕竟战争把朝鲜搞的千疮百孔，百废待兴，我们搞建设也是很有可能的。

还就真的巧了，尽管部队去了朝鲜，踏上了异国他乡的土地，并且还是日夜兼程地向前线进发，但到了前线，还没放一枪一炮，停战了。大伙都笑了。这个时候，老宋的好朋友，火头军老李头又叫唤起来了。

”这仗咱们又没赶上。都是老宋带来的。总说他当了十多年的兵，什么枪炮没见过，愣是没有上过前线，没有碰着一点炮火硝烟，真的是邪了门了。这次更保险了，听说他们这一类的老兵痞，回国后就可以复员回家了，他已经十年没见老娘了，这次一定就会如愿了。”

这一通地贬损，简直让老宋无地自容，他追上大李，一团雪就塞进了这个炊事班长的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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