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有个家

1，寻找建筑材料

东子自从家没了以后，就像是一条狗，不应该是一匹狼，是雄狮，是一个被赶出族群的野兽。那它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寻找一片领地，属于他自己的领地。当然还要有一个能与之共同拥有，共同编织的网，生存的网，就像是漁夫得有一张捕鱼的一样。

也可以这么理解，你已经是一只成年的公狮了，不得不被驱逐自谋生路去了。那你再离开狮群以后就得独立地面对一切，不得有任何的懈怠，因为你自己不去捕猎的话，就得挨饿。在能够解决自身温饱之后，还有设法壮大自己，发展自己，要有自己的领地还要有捍卫领地的能力，那就是你要寻找一个伴侣，要让你的家族种群延续。就是你要找到一个母狮来，生儿育女，帮你打拼才行，您明白了吗？

东子在奶奶离世，爷爷被接走之后，就等于是那头狮子了，它先要找一块领地驻足。东子有了，就是他有了工作，有了上班的地方，有了发工资的地方。但这还不够，你要想温暖要想舒适，那就要有个家，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一个灵魂安息的寓所。

建立这样一处场所就得有一个出发点，从这个地方开始，那就从搞对象，交女朋友开始。现在的东子开始了，开始面临正视这个问题了，其实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出手过了，只不过那个时候限于条件罢了，没能让东子成了气候。

但条件从来都不是等来的，从来都是被创造出来的。小东对这一层面的把握，自小就具备了与生俱来的秉性，创造早就更深在他的骨子里了了。

依靠外在的力量，这是被碰的头破血流以后得出的。对此这小东深有体会，那是经验教训的总结。几经波折，曲折坎坷，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小东的所有尝试，几乎都以失败而告终，听我一一道来。

还是在学生时代，小东就有了朦胧的意识，最早萌发的初始对象，或者干脆说暗恋的对象更靠谱，就是邻居李家的三姑娘。

这三要比小东小两届，李家主人是铁路局的职工。还和小东的爷爷是一个给水所的同事。不过李父是负责管理的内勤，而东爷是给火车头上水的外勤工种，那是差着行市那。这种关系得先说下。还要告诉你，也就是以前也曾提到过的，东爷还是一个老寒腿，腿脚有些不利索。还是一个有点近乎愚钝的平常人，就是没有什么文化的那种人吧。

这李家除了上面提到的李主之外，家里其他的成员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三应该是最出彩的一位，情窦初开，大好年华，正是发育成长过程中最懵懂，也是最可爱的那段时光，所以无怪乎就把我们的小东迷住了。

两个人交集是一天的早晨。小东这个乖孩子，对他自己的三件事情是最上心的。那就是他的仪容仪表。他那个年龄，那个时代，那个家庭背景也讲究不出什么来。但他与同龄的孩子还是有区别的。

他有一件洗的近乎发白的老款工作服上装。洗的干干净净。除了上学，下学就脱下，折叠整齐放好。成了他唯一的正装。他还有一个装饰，就是每天上学都必须佩戴一个口罩，那是哪个时代最高级的口罩，就是有四根带子的，不过他的口罩从来没有捂嘴过，都是挂在胸前，口罩塞在衣服里。要的就是那四根白带子，洁白凸显，是一种装饰。最后就是他的白球鞋。那个时候是叫白网球鞋。这双鞋，这个口罩，这工作服上装，是小东的标配。也是他最爱惜的三件宝。

这天刷鞋，因为鞋子已经旧了，泛黄了，怎么洗也难还原到新鞋的程度了。没办法，小东只得望洋兴叹，对着那一双鞋子发愁。

就在这个时候，篱笆外面有人经过

”洗不出来了吧？你就是再出一脑门子汗也白搭，哼。”

询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李家三小姐站在了过道上，手摆弄篱笆上的什么微笑着。穿着素雅的小碎花连衣裙，雪白的袜子，棕色丁字皮鞋。是她最好的配置了，那个时候的女孩，一般每天都会把仅有的家当都穿在身上。背带连衣裙最时髦，不过今天三的这个连衣裙可能是二姐的也未必，偷偷穿会都是家常便饭。

“用你管，瞧你臭美的，肯定今天你爸上班了吧？”

李三，不急不恼地看着小东，羞涩的脸开始发红，

“老土，你的鞋洗不干净就迁就于我呀，真是的！我问你，你怎么不用大白涂一下，可管用了！”

小东真不知道有什么大白，他只听说有鞋粉但也没买过，知道挺贵还不劲使，一包用不了几次，还挺费事，就没在乎那玩意。

看着小东的那一脸懵逼，小脸又笑了一下，嘀咕了一声“土老帽”转身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看着走远了的三，小东有些懵，怎么这小妮子突然这么可人了，真的女大十八变那，这比大姐还好看，也比二姐迷人。

小东又抬头看向三，人家进屋了，门都关上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又去看自己的那双鞋，真丑陋，尤其是鞋底与鞋帮的缝隙处的黄，怎么也刷不掉，是汗渍？肯定是。又拿起了一只鞋子，抠了几下，是啊，肥皂用了一层了，就是没效果。

“嗨，老土，给！撕开了就行，不能把包装弄下来，手不能沾水，也不能把包装纸弄湿了，不要使大劲，轻轻地抹就会沾上，用完了包好放，能使很多次那！”

“呦唉，什么东西？不是鞋粉那，是鞋粉块啊，谢谢，谢谢啦，多少钱？”

“什么呀，就是鞋粉，怎么样，怎么谢谢你宝云姐？”

“去你的，胆敢充大辈，看我不撕你嘴！”但接过大白的手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转身就去拿鞋。

”你先顺着角那把包装打开，不要瞎撕，然后小心地露出大白就行了，不要用角，要用面抹，省，看你笨的，臭男生都笨！”

“行啦，姑奶奶，我知道啦，墨迹不？你们不笨？小女子难养也！”

“唉，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

2，接二连三

是门阀观念羁绊，还是门当户对的陋俗，也许是插队下乡，拆散了小东和宝云，也或许都不是，只是小东的一厢情愿，反正这一次的情窦初开，懵胧懵懂，到了最后无疾而终，尽管东子从村里写了好多封信给宝云，最后都石沉大海，并且直到今天，一直也未能见上宝云一面。

十多年之后，一次和未来的妹夫喝酒神侃时，听了一嘴他插队时和很多女孩有过交集吹牛，知道东子是西站北宿舍大院的，就更加嘚瑟了，借着酒话问东子

“你也是北宿舍大院长大的呀，那李云你肯定认识吧？长的像那么回事的，是，是，知道，就是她，她后来改名叫李云了！”

头李，就这样下场了。

接着 二李登场了。东子这第二个发小，还是李家门的，要不怎么叫二李呢？这回住的稍微远了一点。这个二李家庭的男主是车务段的汽车司机，三个孩子也都是女孩。老大李淑琴是东子的同班同学，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不过与李宝云不一样，东子对李大可从没感冒过，总认为二李同学脑子太笨，是一个弱智。

在二中上初中时，东子在五班，当时五班里共有六个铁路家属宿舍的孩子。男生有宋东，赵全顺和王永祥。女生有赵瑞珍，刘瑞花和李淑琴。那个时候还讲究组织学习小组，这六个孩子还都去赵瑞珍家里写作业。

就为这个小组的组建，东子和小珍还传递过小纸条，当时在班上男女生是不能也不敢单独说话的，就用传递纸条的方式。小珍给东子的纸条，可被东子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那。

淑琴她家有个特点，她爸妈住在排字房，姐仨单住，在一处小院落有一间圆屋顶的西厢房，四五不靠。所以进出很方便，父母看不见。那个时候快毕业考试了，东子总和一个叫王占贵的同学去找淑琴，也是淑琴的数学总是求东子帮忙的原因。但那个时候，淑琴不知怎么的对东子讲题总是走神，那双眼睛总是傻盯着东子，让东子很不爽，他认为淑琴是故意听不懂，或者是根本就没听，是鬼迷心窍。气的都不去了。就这么个货，让东子在后来还挨了老知青的一顿打。

一九七三年的五月，在一片锣鼓声中，东子来到了大北关村插队落户，这村共有三个生产队，他是一队的。和他一起的同班同学就有四个。除他之外李淑琴，王俊琴和王万生，不同班的也有几个，有的都不怎么熟悉就说几个吧，上面提到的王占贵是一个，还有卞学万同学，都是二班的，一班的两个，七班的也有一个，女生里同是五班的还有孙红梅，吴清华，吴艳梅七班也是铁路家属宿舍郭秀琴等，村还有一些老知青，包括从东北曲线救国回来的干都子女。

深秋的一天，有很多人开始拆洗被褥，东子就在院里喊淑琴。

“嗨，淑琴那，你也帮我把被子拆洗下吧，哈！”其实也就是开个玩笑，别看是发小，感情并没有到那种程度。

晚上，大家都出去了，东子在大通铺上趴着写东西，突然，老知青孙胜利和另一个知青推门闯了进来。

“你他妈挤兑谁那？小李是你随便指使的吗？”说罢，声音未落，上来就是一个嘴巴子，东子立即跳下炕，拿起了火通条，但他被后进来的老知青给拦住了，一把就把通条夺了过去。

那胜利还不依不饶的叫喊着：

那意思可能就是我的马子，你想沾，没门！就这被劝散了，东子吃了一个哑巴亏。

转眼又是一个深秋到来了。这次拆被子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插队一年零两个月到五个月间，大批知青开始陆续返程。东子和王万生分配到了工务段。王俊琴分配到了二商局。而李淑琴分配到了右安门外输电管理所，更多的人都各有归属。

与二李的蜜月期就此拉开了序蒉。当时两个人搞到了什么程度呢？已经到了淑琴给东子做饭的程度了，离滚床单已经近在咫尺了。

夜幕降临了，秋虫低吟浅唱，果实臊红了脸，羞色难当。秋叶哗啦哗啦地演奏着。仿佛都在为那扇窗户里的那一对祝福着。

首先是那个男孩发威了。

“我说你李歪鼻子，你不去看电影跑到我这里腻什么，想什么那？作青天白日梦了吧？你忘了我被孙胜利那小子揍的事了吗？还有脸跑到我这投怀送抱？”

“谁揍你，你找谁去，又不是我让他揍你的，活该，嘻嘻！”

“你就是一个狐狸眉子，谁沾上谁倒霉。唉，对了，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根据里面的情节我再给你起个名字，叫吉普吧，这个名字挺配你的！”

歪鼻子问，

”什么意思？你又写信那，甭写那玩意，我不爱看！”

东子回道，

“吉普女郎啊，多好听的名字呀，吉普车，哈哈，吉普车多快，还是吉普好，唉，乖乖，那是情书好嘛，那是散文，是文学，能在我的未来，写进历史的，知道吗？我不写给你，以后怎么去思念你，你臭德行，你才臭德行那！”

“哎呀，你都弄痛我了，不跟你玩了，讨厌！”

东子又道。

“谁让你勾引那，你不见招，我会还手？臭娘们！”

“嗨，六英，你说咱们知青点里的姐们，就咱们学校的几位，你喜欢那个？扁头？还是七班的小吴？要不给你介绍板凳？”

“去你的，我谁也瞧不上？就看上你了，满脸的雀斑，多有派1巧克力派，哈！”

“德行，你忘了，前几天咱们校的几个女的来你家时，你那一脸得意的样子了，你就是看小吴的眼神不一样，她其实没扁头好看！”

“一边去，王俊琴是贵生的马子，朋友妻不可欺，懂吗？”

“来，你挑一个中意的，这小吴是皇后先拿出来，……”

吉普把桌子上的几张照片，摆好了，先把小吴的放在了上面，然后把剩下来的几张都排成了一排，感觉不好，又一点一点挪开了些，把每一张照片的间隔拉大了些，然后把自己放到了最后。

“你看小吴放上面，她就算老大吧，下面的妃子怎么排，你排排吧，看看我在你眼中的地位，心中的地位怎样，要好好琢磨，哈！”

“这都什么时候交换的？怎么我们男的没有？都是一寸的啊，太小拿不了出手，也没有彩色的呀！”

“得了吧，你照了吗？还不是为了办工作证准备，还彩色，你见过？嗨，有人偷偷给你了吗？没有吧？没有？谁看的上你，黑不溜秋的，傻样，别，你臭德行，唉……”

东子一把就把那排照片给搞乱了。

……

3，二李折夭

春节临近，段上的春节汇演终于来到了。全段各个车间都把自己单位拿手的绝活抖落出来了，各显神通。东子他车间也有。他这次去段机关参加汇演，本来应该是他在单位最出彩的时候，偏偏被他演变成了最丢人现眼的闹剧。

”不作死就不会死！”正应验了这句民间老话。

这天早上，东子踹着一口袋的钱上路了，他要去市里嘚瑟一番。

吉普想着东子的机关就在公交总站，就委托他把月票换了，请其帮忙的还有王占贵和武风英，三个人的月票就把东子装了进去。他还不知道那，为了漫长的旅途消愁解闷，又带了本小说《三家巷》，一上车没在把脸抬起来。

312路，大一路，20路，公交车一路行驶，为了免除麻烦，东子在售票员检票到跟前时，就掏出王占贵的月票，朝人家面前晃晃，就又把脸埋进书的情节里去了。

20路终点到了，因为这战地处永定门火车站，下车的人最多，终点站查票就拥挤起来，

因为太挤，东子的手抬得不高，距离又有些远，结果这次晃瞎了，他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掏出了吉普的月票。

“哎，这是你吗？”

“怎么不是？就是我呀！”

东子心虚了，赶紧合上了书，坐直了身子，正视这售票员肯定道。其实他和王占贵差不多，但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但要是赶上马大哈的人，根本就懒得理你，但这次他是赶上碴子了。

“你把眼珠子睁明白了，好好看看，这个会是你？”

大家看看，这个人是他吗？

东子抢过来一看，还真……长头发的，这再一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兜里掏出来几张都不是他的，他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失去理智的他，竟然选择了撒丫子，哪有那么容易，你也太看不起人家老司机了！

“ 抓小偷啊，抓小偷！看你丫跑哪去，不用绑他，先押着去总站，逃票，还三张假的，罚！罚他个底掉！”

结果是往返双程多少多少，从东子的一百多块钱里，挑出了22块钱出来。然后又从票夹上扯下厚厚一沓子数了好半天，再递给了他，厚厚汽车让他数票，不数还不成。处罚的领导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小子，你要是不想找回这一大笔钱的话，不用汇报单位了我们把你处罚了，也就算了。你们单位离我们也就200来米，你随时可以过来，滚吧！”

本来，东子以为掏钱免灾，没想到，人家公交领导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拽了过去“你单位顺义的一职工，叫宋东有吗？他使用三张假月企图蒙混过关，还想逃跑。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查出一百多块现金，这大过节的，拿着这么一大笔钱到处招摇，这是要干嘛？哪来的呀，你们可得管管那！”

段上保卫股里很重视，保卫股里以工带干那个叫王兴的小子一听这，一下子兴奋起来“这是条大鱼呀！”

更悲催的是二杆子般的阿东竟然在第一时间就交出了检查。这也太他妈的诡异了吧，这还没审那，这检查就写出来了，那来的笔纸呀！

王兴接过来一看，本子上的检查写的那叫一个深刻，写了也挺多，再看着本子，挺好的，又整洁，字体又娟秀，怎么撕去了不少那，毁灭证据？这又让王兴更加警觉起来。

“你这怎么都撕了，写的都是什么？是指令。还是书信，还是……你嘛这不是团伙吧？”

他立马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事大啦呀！

” 这个李歪鼻子是谁？吉普车是谁？歪子，吉普，玫瑰，金秋都是谁？我看你可不敢撕了，这要命了这！”

说完，拿起笔把笔记本从头开始一页一页地标注了一遍，一共二十页。

“唉，宋东，你可够复杂的呀？你这脑袋瓜子里存料可不少呀，看见没？我都给你标注好了，你再撕可别怪我不客气，就在这你给我一页一页地交代，啊，彻底交代，然后我们会一一调查，看看你交代的真实不真实！”

李歪鼻子完了。

“就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团伙，这也他妈臭名远扬了，吉普啊，我是把你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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