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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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影

傍晚六点的阳光斜斜切进图书馆,给靠窗的旧木桌镀上一层金边。林野正用镊子夹着半片残破的宣纸,小心翼翼地补在《清代舆图》的撕裂处。宣纸上的朱砂褪色成淡粉,勾勒出的江河湖海像干涸的血脉。店长老张端着个掉了漆的铁皮茶缸,从柜台后走出来,茶缸里的枸杞沉在底,浮着几朵胖嘟嘟的杭白菊。

“小林,这图补得差不多了就收工吧,”老张的声音混着茶气飘过来,“看你这眼,都快贴纸上了。”他弯腰看了看,指尖点了点图上的一处浅滩,“这里得用赭石调点藤黄,当年黄河改道,泥沙就是这颜色。”

林野“嗯”了一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放下镊子,指尖在宣纸上轻轻按了按,那里还留着他昨天补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接缝。这是老张教他的:“补旧纸跟做人一样,得藏着拙,你也别老跟着我干了。最近找到了个电子厂你去不去啊?”

林野收拾工具的手顿了顿,镊子“当”地磕在瓷盘上。“不回。”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桌上的旧图。去年夏天,他就是从那个电子厂跑出来的,流水线的噪音、组长的骂声、手心被烙铁烫出的水泡……一想起来,太阳穴就突突地跳。是老张在图书馆门口拽住他,递了瓶冰汽水:“我这缺个整理书的,干不干?”

“随你。”老张没多劝,只是用袖口擦了擦茶缸,“晚上我炖了排骨,你带点回去?你那出租屋的煤气灶,上次不就说打不着火了?”

林野抬头看了眼老张,对方正眯着眼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沟壑,像图书馆墙根那棵老槐树的树皮。“不了,”他拿起帆布包,“房租还差一点,省着点。”

出了图书馆,晚风卷着槐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林野没走大路,还是拐进了那条近路——拆迁巷。房租催得紧,他想省下两站地的公交钱,够买半瓶最便宜的胶水,补书用。

巷子深处,断墙的碎砖堆里,野草长得比人高,傍晚的风钻进去,发出呜呜的响,像有人在哭。墙根的积水映着渐暗的天色,泛着青灰色,里面飘着几张碎报纸,字迹早就泡烂了。林野踩着砖缝往前走,帆布包带磨着肩膀,有点疼。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野猫打架,是一种……鳞片刮过水泥地的“沙沙”声,混着黏腻的液体滴落的“嗒、嗒”声。

林野的脚步顿住了。他看见巷尾的阴影里,有个东西动了。

那东西贴着断墙滑过来,蛇尾扫过地面的碎砖,发出“咔啦”声。青黑色的鳞片在昏光下泛着油光,像浸了水的铁皮。上半身是人形,皮肤却像泡发的木耳,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最骇人的是它的头——没有脸,整颗头颅就是一只巨大的眼球,瞳孔是?螺旋状的灰雾,正慢慢转动。眼球周围,一圈惨白的尖牙张合着,像朵腐烂的花,涎水滴在地上,把碎砖蚀出一:个个小坑,冒起丝丝白汽。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颈的皮肤发麻。他在图书馆的旧书里见过各种怪物插画——《山海经》里的九尾狐、《酉阳杂俎》里的鲛人,但没有一种像眼前这东西,带着一股……非人的、让人从骨头缝里发冷的邪气。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喊,不是动,是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怪物的动向。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跑。

就在他绷紧腿准备转身时,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他,巨眼猛地转向,瞳孔里的灰雾转得更快了。空气里突然弥漫开一股腥甜的气味,像烂掉的鱼虾混着铁锈,闻得人胃里一阵翻搅。

林野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图书馆的书架倒了,满地的古籍被黑色的黏液泡烂,老张的粗陶碗里浮着颗眼球……他猛地晃了晃头,那些画面像水泡一样破了,只剩下断墙上的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把怪物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蠕动的黑蛇。

他没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敢大口喘气,只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帆布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他却感觉不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双腿上,生怕踩碎地上的石子发出一点声响。

怪物没动,只是用那颗巨眼“盯”着他,周围的尖牙轻轻开合着,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在咀嚼什么。

林野挪到巷口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看准时机,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冲。帆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冰凉刺骨。他能听见身后传来鳞片刮地的急促声响,还有那股腥臭味越来越近,像一条无形的蛇,缠上了他的喉咙。

他跑过老槐树,跑过图书馆的后墙,跑过卖早点的小摊——摊主收摊的铁皮桶被他撞翻了,“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刺耳。

直到冲进老张住的那条胡同,看见老张正蹲在门口择韭菜,林野才敢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喘气。他的心脏跳得像要炸开,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喉咙里又干又疼。

“小林?咋了这是?”老张扔掉韭菜,站起来快步走过来,看见他煞白的脸,“出啥事了?”

林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伸手指了指拆迁巷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巷……巷子里有东西……”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像个受了惊的孩子。

老张顺着林野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没多问,抓起墙角那根磨得发亮的撬棍,往林野身后推了一把:“进院,锁门!”

林野没动,喉咙像被堵住了。他看见老张佝偻的背影往巷口走,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在暮色里晃了晃,像株被风吹弯的芦苇。

“张叔!”他喊了一声,声音发哑。

就在这时,拆迁巷的阴影里,那个青黑色的影子滑了出来。蛇尾扫过胡同口的垃圾堆,发出“哗啦”一声响,腐烂的菜叶和塑料瓶滚了一地。它那颗巨眼转向老张,瞳孔里的灰雾翻涌着,像沸腾的泥水。

“啥玩意儿……”老张举着撬棍,往后退了半步,嘴里的烟卷掉在地上,被他踩碎了。

怪物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蛇尾猛地绷直,像根淬了毒的标枪,带着破风的呼啸刺了过去。

“噗嗤——”

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戳烂了。

林野眼睁睁看着蛇尾从老张的后背穿过去,带着暗红的血珠,尖端还挂着碎肉。老张手里的撬棍“当啷”落地,他慢慢转过头,看着林野,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咳出一口血沫,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灭了。

时间好像凝固了。

林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老张倒下去的样子在眼前反复闪现——去年冬天,老张把自己的棉袄披在他身上,说“我火力壮,不怕冷”;上次他发烧,老张守在床边,用粗陶碗给他喂了一下午的米汤;还有刚才,老张蹲在门口择韭菜,说“晚上包饺子,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

一股滚烫的东西从胸口冲上来,烧得他眼睛发疼。那是愤怒,是恨,是想把眼前这东西撕碎的冲动。他看见地上的撬棍,想捡起来,想冲上去,想把那根蛇尾一根根砸断。

可当怪物那颗巨眼转过来,瞳孔里的灰雾裹着老张的血珠看向他时,恐惧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所有冲动。他的腿在抖,手心里全是冷汗,连弯腰捡撬棍的力气都没有。

他怕了。

这种怕,比刚才在拆迁巷里更甚。刚才是对未知的恐惧,现在是眼睁睁看着亲近的人死去,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的、带着血腥味的怯懦。

怪物抽出蛇尾,老张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血在青石板上漫开,像一瓣被踩烂的花。它转向林野,尖牙开合着,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

“跑……”

一个声音在林野脑子里尖叫。不是理智,是求生的本能。

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往胡同深处跑。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像层冰壳。他不敢回头,却能听见蛇尾扫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那股腥臭味里,又多了老张的血腥味。

胡同尽头是片空地,堆着几捆旧木料。林野绊倒在木头上,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见怪物的影子罩住了他。

巨眼就在头顶,灰雾里似乎映出了老张倒在地上的样子。

林野闭上眼睛,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就在这时,胡同深处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一身深灰短打,袖口和裤脚都扎得紧紧的。他眼上蒙着块黑绸布,边缘绣着几缕暗金线,在昏光下若隐若现。最扎眼的是他手里的刀——不是菜刀,是柄尺余长的小太刀,刀鞘是暗沉的鲨鱼皮,刀柄缠着暗红色的绳,刀身在鞘里若隐隐现,透着股凛冽的寒气。

“瞎子?”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刀看着比寻常兵器像样些,可对方毕竟……看不见。

蛇怪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激怒了,巨眼猛地收缩,尖牙“咔哒”咬合。它没再管地上的林野,蛇尾一弹,带着腥风直冲男人而去,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青黑色的鳞片在暮色里划出残影。

男人却动了。

不是往前迎,而是凭空拔起,像片被风卷起来的叶子,足尖在墙头上轻轻一点,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飘”到了半空。他右手握住刀柄,手腕轻翻,小太刀“噌”地出鞘,一道冷冽的银弧在昏光里炸开,像劈开了暮色。

他没有看蛇怪,只是将小太刀稳稳地竖在身前,刀尖朝下,刀柄抵着掌心,仿佛在等待什么。

蛇怪收不住冲势,整颗头颅带着上半身,直直撞向那柄悬空的刀。

“嗤——”

刀刃切入鳞片的声音细得像丝绸断裂。小太刀看似轻飘飘,却像有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从蛇怪巨眼正中间劈下去,一路破开鳞甲、骨肉,直到将那青黑色的身躯从头顶劈到蛇尾,分毫不差。

淡蓝色的血和灰黑色的雾气瞬间喷涌,却在离男人半尺远的地方突然散开,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两半尸体“啪”地摔在地上,切口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男人在空中翻了个轻身,稳稳落地,小太刀“嚓”地回鞘,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劈开的不是怪物,只是片落叶。他蒙着黑绸布的脸转向林野,声音清冽,像山涧的冰泉:“克系污染体的残秽,离远点。”

林野张着嘴,喉咙发紧。他看见男人握刀的手指修长,虎口处有层薄茧,显然是常年练刀的痕迹。刚才那一瞬间,刀光闪过的时候,他好像看见黑绸布的边缘被风掀起,露出一点眼白——不是瞎,是瞳仁的颜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像蒙着层霜。

男人没再多说,转身往拆迁巷走,小太刀的刀鞘擦过墙根的野草,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背影很快融进断墙的阴影里,只留下那道冷冽的刀光残影,还印在林野的视网膜上。

林野挣扎着爬起来,膝盖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他走到老张身边,蹲下来,轻轻把老人睁着的眼睛合上。胡同里静得只有风响,刚才那股腥臭味淡了些,却多了点淡淡的刀鞘香,像松烟混着雪水的味道。

他摸了摸口袋里老张下午塞给他的糖,糖纸已经被冷汗浸软了。

  

  

瞎子不知从哪拖来半捆被雨水泡得发潮的木板,堆在老张身边,又摸出个铜制火机,“嚓”地吹亮。橙红的火苗舔上蓝布褂子的瞬间,林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抬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想扑过去,却被瞎子用刀柄狠狠砸在胸口。

“咳——”他蜷在地上,肋骨像断了一样疼,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吞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吞掉去年冬天披在他身上的棉袄残影,吞掉粗陶碗里还没凉透的米汤香气。

“蚀骨蛇的尸气会招东西,”瞎子的声音混在噼啪的燃烧声里,冷得像冰,“连人带灰一起烧,省得麻烦。”他手里的小太刀反着光,刀尖挑着蛇怪那半截还在抽搐的躯体,也扔进了火里。

腥甜的焦糊味漫开来,林野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火舌卷着黑烟往天上窜,把渐亮的天色染成灰紫色,像幅被墨污了的水墨画。

 “你到底是谁?”

  “不重要”

等火彻底灭了,瞎子用撬棍把灰烬扒拉进一个破麻袋,又往拆迁巷深处走。林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断墙后,才撑着墙爬起来,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了血,却感觉不到疼。

“瞎子”回来时,麻袋已经空了。他走到林野面前,黑绸布蒙着的脸正对着他,手里的小太刀不知何时归了鞘,只留冰冷的金属触感抵在林野的喉结上。

“规矩。”瞎子的声音没有温度,“见过这东西的,要么入伙,要么死。”

林野的牙齿在打颤,不是怕刀,是怕那张被火焰吞噬的脸会在梦里反复出现。他盯着瞎子握刀的手,虎口的薄茧泛着冷光:“入……入伙能怎么样?”

“跟我杀这些玩意儿。”瞎子的刀尖压进皮肤半分,渗出血珠,“不想死,就选一条路。”

林野的视线越过瞎子的肩膀,落在老张倒下的地方——那里只剩一滩焦黑的印记,像被烙铁烫过的宣纸。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混着脸上的灰,在下巴上冲出两道白痕:“我选……入伙。”

瞎子的刀收了回去。“明天下午一点,”他转身往巷口走,声音飘在风里,“在你出租屋等着。”

林野一愣:“等你?”

“不是等我。”瞎子的身影已经融进晨雾,刀鞘擦过断墙的碎砖,“到时候你就知道。想反悔,现在就能让你跟地上那堆灰作伴。”

林野站在原地,看着拆迁巷的阴影把那人彻底吞掉。后颈的伤口还在渗血,黏住了衣领,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他没回图书馆。那间堆满旧书的屋子,如今只剩老张补书时的茶气残影,他不敢回去。

出租屋在老城区的顶楼,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灭,铁锈扶手在掌心蹭出黑痕。打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昨天出门时忘了关窗,墙角积着一小滩水,映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像幅扭曲的鬼脸。

林野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盯着桌上那本没补完的《清代舆图》。宣纸上的赭石早已干硬,在黄河改道的浅滩处结出层脆壳,像极了老张咳出的血沫。

他想过逃。揣上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买张最早的火车票,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找个电子厂,哪怕被组长骂、被烙铁烫,至少不用每天跟长着巨眼的怪物打交道。

可闭上眼睛,就是老张倒下去的瞬间。蛇尾穿透胸膛的闷响,血珠溅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还有瞎子那句“要么入伙,要么死”——死在这里,跟那些被虫蛀烂的旧书有什么区别?老张的死岂不是成了白费?

林野抓起桌上的镊子,狠狠砸在墙上。塑料柄撞在砖头上,发出闷响,像极了他此刻堵在喉咙口的呜咽。

他蹲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纸屑和补书胶水的空瓶,直到晨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

光带里浮动的灰尘,像极了火里飘起的灰烬。

林野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找出件干净的衬衫,遮住后颈的伤口,又把老张塞给他的那颗糖——糖纸早就被冷汗浸软了——揣进兜里。

然后,他坐在床边,盯着门板,开始等。

等那个下午一点。等那个不知道会等来什么的、决定生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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