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外区的旧巷像条冻僵的蛇,蜷在冰城的褶皱里。雪停了些,风却更烈,卷着碎冰碴子打在砖墙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正好掩过巷尾那几道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废弃报亭后,衣领竖得老高,几乎遮住半张脸。只有当风掀起衣角时,才能瞥见领口露出的银质十字架——链扣是实心的,比寻常饰品沉得多,垂在胸口时,会随着呼吸轻轻磕碰,发出几不可闻的闷响。
巷口传来两声短促的哨音,一长一短。黑风衣领头人抬手看了眼腕表,表盘是老式机械款,指针在荧光刻度上划过,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他朝身后两人递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贴紧墙根,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短棍,又像是别的什么。
红手的人到了。
先是两道影子从巷口的雪堆后滑出来,动作轻得像猫。左边那个左脸有道刀疤,正是刀疤李,他没戴红手标志性的骷髅头挂坠,反而裹了件灰扑扑的棉袄,乍一看像个赶早市的小贩。右边那人矮些,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指节露在外面,冻得通红,却在不停地摩挲着什么——是炸弹引信的拉环。
“迟到三分钟。”黑风衣领头人的声音很平,像在陈述天气,“主教不喜欢等人。”
刀疤李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唾沫落地就冻成了小冰碴:“道外区的警犬比你们主教的鼻子还灵,绕了三圈才甩掉。东西呢?”
领头人没说话,只是从风衣内袋掏出个金属管。管子是哑光黑,表面刻着螺旋纹路,在雪光下泛出极淡的银芒。他捏着管子两端轻轻一转,管身发出“咔嗒”轻响,露出半透明的窗口——里面装着半管浑浊的液体,像融化的沥青,却又隐隐浮动着血丝般的暗红,在低温下缓慢地流动,仿佛有生命似的。
刀疤李的眼睛亮了,喉结动了动:“这就是……主教说的‘源髓’?”
“是‘圣髓’。”领头人纠正道,指尖在螺旋纹路上划过,“从冰湖深处的‘沉睡者’身上取的,十毫升,够强化三次异能。但你得答应我,注射者必须是‘纯血’,杂合子扛不住,会变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巷尾那堆被雪半掩的麻袋,“像那些东西一样。”
麻袋堆得很高,冻得硬邦邦的,边角处渗着暗红的冰渍,被新雪盖了薄薄一层,像块没处理干净的肉冻。刀疤李没接话,只是从棉袄内袋掏出个加密U盘,扔了过去。U盘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外壳是军用级防磁材质,显然里面的内容价值不菲。
“这是五千万的加密账户密钥,瑞士银行的。”刀疤李的手始终没离开腰间,“先付三成,事成之后,再打七成。”他顿了顿,补充道,“账户里的钱,只有主教指定的人能取,别想耍手段。”
领头人弯腰捡起U盘,用特制的解码器扫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行绿色代码——“验证通过,余额:15,000,000 USD”。他这才把金属管扔过去,动作精准得像在传递一件精密仪器:“记住,圣髓必须保存在0℃以下,每次注射前要先注射稳定剂,注射后四十八小时内不能接触高温,否则会引发能量暴走。”
刀疤李接住金属管的瞬间,手指下意识收紧——比想象中沉,管身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接到的匿名电话,对方说能提供强化异能的“圣物”,只要用一样东西来换——“寒铁核心”,一个据说能镇压所有异常能量的金属块。
“核心的事,有眉目了?”领头人问,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起伏。
“快了。”刀疤李把金属管揣进棉袄内侧的兜,那里贴着三层暖宝宝,温度刚好控制在零下2℃,是储存圣髓的最佳温度,“野火那帮人刚把核心运到东北局仓库,今晚就动手。”他瞥了眼领头人,“不过我提醒你,那仓库的防御比你们主教的忏悔室还严,外围有三道能量屏障,内部有‘铁卫’异能者看守,要是拿不到,这五千万可就打水漂了。”
“拿得到。”领头人转身就走,黑风衣在雪地里拖出三道平行线,“我们的人已经混进去了,代号‘冰虫’。今晚子时,还在这里交易。别耍花样——主教说,冰湖下的‘沉睡者’已经醒了,急着要‘养料’,要是误了时辰,整个冰城都会变成它的祭坛。”
最后那个词说得极轻,被风卷着散在巷尾。刀疤李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才啐了口唾沫,拉着同伴往反方向走。矮个红手成员一直没说话,这时才低声问:“李哥,真信他们?那液体看着邪乎,像……像上次在镜泊湖捞上来的异常体脊髓液。”
刀疤李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狠戾:“管它是什么,能让老子的异能再升一级就行。”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属管,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股微弱的搏动,像有颗小心脏在里面跳,“等拿到核心,换了剩下的圣髓,红手就能把铁砧那帮蠢货踩在脚下——到时候,整个冰城的地下市场都是咱们的。”
矮个成员还想说什么,却被刀疤李一眼瞪了回去。两人快步穿过三条小巷,钻进一辆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车后座上,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键盘,屏幕上显示着东北局仓库的三维结构图,几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是“冰虫”的位置。
“李哥,‘冰虫’说仓库的能量屏障每小时会有三分钟的波动期,就在整点零三分到零六分。”金丝眼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今晚子时,正好是换班时间,防御最松懈。”
刀疤李扯掉棉袄,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上面插满了炸弹和雷管:“很好。”他从怀里掏出金属管,放在车载冰箱里,设定好温度,“告诉‘冰虫’,拿到核心后,按原计划从通风管道撤离,我们在仓库东墙外接应。”
金丝眼镜点点头,继续敲打键盘。屏幕上的红点停在了仓库B区的位置,那里是存放高危物品的地方,也是寒铁核心的存放点。他突然“咦”了一声:“李哥,你看这个——仓库的监控系统昨晚被人动过手脚,有五分钟的盲区,就在B区门口。”
刀疤李皱眉:“谁干的?铁砧的人?”
“不像。”金丝眼镜放大监控日志,“是内部权限,而且用的是‘野火’小队的加密算法。”他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难道野火的人也想打核心的主意?”
刀疤李冷笑一声,拍了拍车载冰箱:“不管是谁,敢抢红手的东西,就得有死的觉悟。”他掏出手机,给一个匿名号码发了条信息:“子时,老地方,带足人手。”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巷尾的麻袋堆突然动了一下。一道极细的血丝从麻袋缝里渗出来,在雪地上蜿蜒爬行,像条细小的红蛇,朝着黑风衣消失的方向游去。而在更远的地方,东北局指挥中心的屏幕上,道外区的能量监测曲线依旧平稳,没有任何异常波动——赵指挥正盯着镜泊湖的卫星图像,眉头紧锁,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代表道外区的绿色光点,其实已经被人动了手脚,成了一个虚假的信号源。
面包车驶离巷口时,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落在车载冰箱上,很快就融化了,留下一圈淡淡的水痕,像个诡异的符号。而那根装着圣髓的金属管,在低温下安静地躺着,里面的液体流动得更快了,隐约能看到一些细小的、类似神经末梢的东西在蠕动,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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