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血染青云路

\[正文内容\]

林间夜露沾湿了苏清鸢的红衣下摆，她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脚踝的伤，疼得倒抽冷气。刚走出半里地，丹田突然传来一阵绞痛，混沌真种像颗烧红的铁球在五脏六腑里乱滚。她扶着棵歪脖子树干呕起来，酸水混着血丝溅在青石板路上，月光照见指缝间渗出的墨色汗水。

"啐，这破功法还真能折腾人。"苏清鸢抹了把嘴，从储物袋摸出个酒葫芦猛灌两口。

烈酒灼烧着喉咙滑进胃里，总算压下翻涌的气血，"什么苏家祖传，我看就是个催命符。"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咬着牙把幽冥骨剑插回剑鞘，腾出左手按在小腹上，试着用残存的灵力安抚乱窜的魔种。

忽听身后枯叶沙沙响动，苏清鸢霍然转身，剑已出鞘半寸。

树影斑驳处跳出只通体雪白的灵狐，琥珀色眼珠滴溜溜转着，嘴里叼着株还沾着泥土的朱果。它轻手轻脚把果子放在她脚边，用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哪来的小东西？"苏清鸢挑挑眉，认出这是前日在山涧旁遇到的那只狐狸。

当时她正被几匹恶狼追赶，这狐狸不知从哪窜出来，扑腾着咬断了其中一匹的后腿筋，给她争取了逃跑时间。她本想道谢，小家伙却跟受惊的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

灵狐见她不动，用鼻尖顶了顶朱果，又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像是在催促。

苏清鸢捡起果子捏了捏，果皮温热柔软，隐隐透着灵光——竟是株百年份的凝神朱果，正好能压制体内躁动的魔种。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蹲下身戳了戳狐狸的脑门："算你有良心。"

指尖刚碰到皮毛，灵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向后弹开。它前爪在地上刨出深深的爪痕，耳朵贴紧脑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苏清鸢心头一紧，刚要问怎么了，就听见头顶传来衣袂破风的声响。

"小师妹好大的排场，连青丘灵狐都来给你送药。"

阴冷的男声夹着嘲讽落下，三四道黑影从树梢跃下，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紫衣青年折扇轻摇，嘴角噙着伪善的笑，正是青云宗内门排名第七的赵长风。他身后跟着三个黑衣人，面罩上绣着狰狞的鬼面——正是母亲临终前提到的鬼面人！

苏清鸢握紧剑柄，后背抵住树干："赵师兄深夜带人拦我，是想替李胖子报仇？"

她前几日刚废了内门弟子李天浩的修为，那家伙正是赵长风的跟班。

赵长风轻笑一声收起折扇，指尖划过扇骨："废了天浩的手，抢了藏经阁的幽冥剑谱，小师妹这趟下山动静不小啊。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变得狠戾，"比起你怀里的混沌真种，这些都不算什么。"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赵长风身后鬼面人亮起的法器。最左边那人手中锁链缠满符纸，中间壮汉扛着柄比人还高的青铜锤，右边的瘦高个则把玩着淬毒的匕首。

苏清鸢心脏骤然缩紧——这三人的气息都在筑基期以上！

"看来青云宗早就知道真种的事。"

苏清鸢缓缓吸气，任凭混沌真种在丹田疯狂叫嚣。她故意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蔓延的墨色纹路，"想要？那就看你们有没有命拿！"

赵长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被讥诮掩去："小师妹别这么紧张，我们只是来带你回去。你一个外门弟子，擅自离开宗门不说，还杀了内门师兄，宗门可是很生气的。"

"生气的是你们吧？"苏清鸢冷笑，"我倒是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从这条小路下山？"

赵长风折扇轻点掌心："你以为藏得多好？从你觉醒混沌灵根那天起，宗门就在盯着你了。你那些小动作，不过是给人看的戏码罢了。"

"所以呢？"苏清鸢脚尖轻轻碾碎脚下枯枝，"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乖乖交出混沌真种，或许还能留你全尸。"赵长风的笑容愈发阴森。

苏清鸢瞳孔微缩："原来如此，难怪李天浩敢当众羞辱我。合着你们早就在等我觉醒，等我成为你们的鼎炉。"

赵长风不置可否："聪明人。可惜，太晚了。"

他话音刚落，三名鬼面人便同时出手。锁链破空、铜锤呼啸、匕首寒光乍现，三件法器竟在同一时刻封死了所有退路！

苏清鸢暴喝一声挥剑迎上，幽冥骨剑劈开锁链，反手架住铜锤，侧身避过匕首时却见赵长风折扇已至眼前。扇骨边缘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叮！"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横插进来。灵狐张口咬住扇骨，琥珀色眼眸中闪着愤怒的光，浑身毛发炸起如刺猬。

赵长风皱眉甩腕，竟没能挣脱灵狐的咬合。趁此机会，苏清鸢一脚踢向壮汉膝盖，骨裂声响起的同时旋身躲过匕首偷袭。

"呵，看来这只狐狸比某些人还有良心。"苏清鸢喘着粗气，脚踝的伤口又被撕裂。

赵长风甩开灵狐，脸上笑意更盛："青丘灵狐素来通灵，看来是感应到了混沌真种的吸引力。不过..."他抬手指向灵狐，"杀了它，取其妖丹，正好配你的朱果。"

"你说什么？"苏清鸢声音陡然拔高。

"怎么？心疼了？"赵长风眯起眼睛，"看来传言不假，混沌真种确实会勾连万物生灵。不过小师妹，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不是人，是妖种！"

苏清鸢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混沌真种在体内躁动不安，仿佛要冲破皮囊。

灵狐突然跳到她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裤腿，又仰头望向她。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坚定。

"你真是..."苏清鸢咬牙，"找死。"

她猛地将朱果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紧接着，她一把抱起灵狐甩到背后树杈上。

"别碍事！"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经冲向赵长风。幽冥骨剑裹挟着煞气劈下，竟逼得三人同时后撤。

"疯女人！"赵长风怒骂，折扇横挡。

剑锋与扇骨相撞，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清鸢借力翻身躲过铜锤，落地时脚踝一软几乎跪倒，却硬生生用剑撑住身体。

"你逃不掉的。"赵长风舔了舔嘴角，"青云宗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就算现在逃了，迟早也..."

"闭嘴！"

苏清鸢嘶吼着挥出一剑，黑色煞气化作长龙直扑三人。这是她第一次完全释放混沌真种的力量，狂暴的灵力波动震得四周树木簌簌作响。

鬼面人结阵抵挡，却被掀飞数丈。赵长风也被波及，嘴角溢出血迹。

"果然...这就是混沌真种的力量。"他擦去嘴角血渍，眼中贪婪更甚，"抓住她，活的。"

三名鬼面人再次围攻上来，但这次他们明显更加谨慎。锁链缠绕着符咒封印灵气，铜锤砸向四肢关节，匕首专攻要害。

苏清鸢左支右绌，伤势加重。她能感觉到混沌真种在疯狂吸收打在身上的攻击，却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没用的。"赵长风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个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与其被反噬而死，不如..."

"给我闭嘴！"

苏清鸢猛地抽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大腿。剧痛让她瞳孔骤缩，混沌真种却因这自残行为剧烈翻腾起来。

"你疯了？"

"至少...比你们清醒！"

她拔出染血的匕首，反手掷向赵长风。趁着对方躲避的瞬间，她猛然跃起扑向灵狐所在的树杈。

"你做什么？"

"少废话！"

苏清鸢一把抓住灵狐，借着树枝的反弹之力冲向密林深处。身后追兵紧随其后，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听着，"她一边奔跑一边对着怀中的灵狐低声说，"如果你想活命，就帮我想办法摆脱他们。"

灵狐歪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流血的伤口。

"你..."

下一秒，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伤口流入体内，混沌真种的躁动竟平息了几分。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灵狐眨眨眼，用爪子指了指前方。

苏清鸢抬头一看，顿时愣住——前方赫然是青云宗禁地，据说里面藏着无数远古遗迹和危险禁制。

"你想带我去那里？"

灵狐点点头。

"你确定？"

又是一点头。

"好。"苏清鸢深吸一口气，"那就赌一把。"

她加快脚步冲进禁地，身后传来赵长风气急败坏的喊声："别让她进去！里面有..."

话音戛然而止。

禁地入口处，古老的石碑上刻着模糊的字迹："入者，九死一生。"

苏清鸢回头看了一眼，冷笑："正好，我最喜欢绝处逢生。"

她带着灵狐踏入禁地，身后的追兵却在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办？"瘦高个问道。

赵长风盯着禁地入口，眼中闪过犹豫："等等，看她能不能活着出来。"

"可宗主交代..."

"宗主要的是活着的混沌真种，不是尸体。"赵长风收起折扇，"她要是死在里面，自然有人替我们收拾残局。"

禁地深处，苏清鸢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喘息。灵狐跳到她身边，用鼻子嗅了嗅她的伤口。

"我知道你想帮我，"她苦笑着摇头，"但我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

灵狐突然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胸口。

"什么意思？"

它指了指她胸前的玉佩。

"娘留给我的..."

灵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苏清鸢低头看着玉佩，脑海中浮现出母亲消散前说的话："小心青云宗，小心鬼面人..."

"难道..."她喃喃道，"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灵狐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像是在安慰。

苏清鸢伸手抚摸它的皮毛，触感温暖柔软："你这家伙，明明可以自己跑的，干嘛回来救我？"

灵狐歪头看着她，眼中映出她疲惫却坚定的脸。

"算了，"她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进了禁地，总得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她站起身，拍拍灵狐的脑袋："走吧，看看你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

禁地深处，雾气缭绕。两人一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苍茫林海之中。

禁地深处的雾气比山外更浓，湿漉漉地黏在苏清鸢脸上。她摸着树干往前挪动，每一步都踩得枯叶发出脆响。灵狐突然竖起耳朵，猛地蹿上她的肩膀。

"嘘——"

她贴着粗糙的树皮屏住呼吸。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的声响。追兵果然没放弃。

灵狐用鼻尖轻轻推了推她的下巴，朝右侧歪了歪头。

"那边？"苏清鸢压低声音，"你确定不是死路？"

灵狐眨眨眼，前爪在她衣襟上拍了两下。

"行吧，"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信你一次。"

两人一狐绕过倒伏的巨木，雾气中忽然闪过一点微光。苏清鸢眯起眼睛仔细看，竟是条半埋在土里的青石小径。石板缝隙里长满苔藓，却意外地没有被树根破坏。

"这地方..."她蹲下身摸了摸石面，"像是人工铺的。"

灵狐跳下来，用爪子扒开一块松动的石板。下面露出个拳头大的洞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要我钻这儿？"

灵狐点点头，自己先探进去半个身子。

苏清鸢皱眉："里面要是有蛇虫鼠蚁..."

话没说完，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她咬咬牙，把剑横在嘴边，弓着腰钻进洞口。石板擦过她后背的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洞里出乎意料地宽敞，能让她勉强直起身。灵狐已经走到前面，尾巴尖闪着微弱的银光。

"你这家伙..."她伸手想摸摸它，却被躲开，"还卖关子？"

跟着银光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天然溶洞，钟乳石林立如参天巨柱。最奇特的是洞顶，无数萤石嵌在岩壁上，映出一片幽蓝的光晕。

灵狐跳到块平整的岩石上，冲她叫了一声。

"怎么？要我在这歇脚？"

它摇摇头，用爪子点了点她胸前的玉佩。

"又是这个..."苏清鸢低头看着母亲留下的旧物，月光透过水汽折射在玉佩表面，竟显出几道细若蚊足的纹路。

她凑近了看，那些纹路排列得古怪，像是某种图案，又像是一串文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凹陷处，突然听到"咔嗒"一声轻响。

整块玉佩裂成两半，掉出颗米粒大小的珠子。

灵狐立刻扑上去叼住珠子，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它转身跑向洞穴深处，还不忘回头催促她跟上。

"喂！那是我娘..."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苏清鸢握紧剑柄转过身，只见几只通体雪白的蝙蝠撞碎在荧光屏障上，化作点点星火。

"他们追来了？"

灵狐急得直跺脚，尾巴扫过她的小腿。

"来了来了，"她快步跟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洞穴尽头出现一道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灵狐钻过去后，苏清鸢却卡在中间。她正要后退调整角度，却听见身后传来赵长风阴冷的声音：

"小师妹，你的运气到头了。"

汗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苏清鸢盯着面前的石壁缝。灵狐从里面伸爪拉她袖子，动作急切。

"别急..."她刚往里挤了半步，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

眼前顿时大亮。

这不是普通的山洞。阳光从头顶的裂隙照进来，照亮整片山谷。奇花异草沿着溪流蔓延，空气中飘着清甜的香气。更奇怪的是，这里竟有座破败的竹屋，屋檐下挂着串风铃。

灵狐蹦跳着冲向竹屋，爪子一挥掀开布满蛛网的木门。

"等等！"

太诡异了。禁地深处怎么会有人居住的痕迹？苏清鸢握紧剑慢慢靠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和她娘临终时房间里的一模一样。

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古怪。墙上挂着幅泛黄的画像，画中女子抱着襁褓，面容被刀划破，唯独胸口那枚玉佩清晰可见。

苏清鸢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玉佩的纹路，和她刚刚裂开的玉佩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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