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扇叶搅动着闷热的空气,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白念安盯着数学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浅坑。二次函数的对称轴总也算不对,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指尖在抛物线顶点旁画了个小小的圆点。
朱志鑫的声音温温的,带着点刚翻完书的轻响。
朱志鑫:“配方时常数项算错了,常数项移到右边要变号。”
他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晃眼的白,指尖还沾着点蓝黑墨水,是刚改完错题的痕迹。
白念安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睫毛很长,光线下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和记忆里分毫不差。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皂角香,是家属院门口老店的味,晒过太阳后会透着点暖烘烘的干净。
白念安:“知道了。”
她低下头,擦掉重算,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墓园里那块冰冷的石碑还在脑海里晃,碑上的名字被雨水浸得发暗。可现在,朱志鑫就坐在身边,呼吸平稳,指尖的温度透过草稿纸传过来,真实得像梦。
白念安:“算对了。”
白念安把改好的草稿推过去,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凉丝丝的,带着洗过冷水的潮气——朱志鑫夏天总爱往冷水里泡手,说“这样算题脑子清醒”,这个习惯,她记了十几年。
朱志鑫接过,红笔在数字旁圈了圈,忽然伸手揉了揉眉心。白念安的心跳漏了半拍,因为朱志鑫做题时从不揉眉心,再难的题也只是抿着唇一遍遍演算,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倒像苏新皓。那个总爱把难题推给别人的富家少爷,做不出题时总爱这样揉着眉心叹气。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白念安看向朱志鑫的桌肚,他正拿出个新笔袋 是蓝色布料的,印着几何图案,她上周在文具店多看了两眼的。
朱志鑫的旧笔袋是很早之前买的,边角磨破了,洗得发灰,却总舍不得扔。他说“等高考完,你送我个新的”,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的期待,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约定。
白念安:“换笔袋了?”
白念安的目光落在笔袋拉链上。
朱志鑫:“嗯。”
朱志鑫低头拉开拉链,声音平平的,
朱志鑫:“之前那个拉链坏了。”
他从里面拿出支钢笔,笔尖锃亮,不是他那支用了三年、笔帽松垮的旧钢笔。
白念安没再多问,只是低头演算。风扇转得有气无力,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偷偷抬眼,看见朱志鑫转笔的速度比平时快,笔杆在指间打旋时带着点不稳,差点掉在地上。但朱志鑫转笔向来稳得像定海神针,笔杆绕圈时带着让人安心的节奏。
而斜前方的苏新皓,此刻正趴在桌上。
那个平时把教室当私人影院休息的人,今天居然没睡觉,只是侧着头,盯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校服拉链松垮地挂着,头发遮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却莫名透着股安静,不像平时那个咋咋呼呼的样子。
白念安的笔尖顿了顿。
他们俩向来不熟,一个埋首书本,一个张扬肆意,像两条平行线,除了同校,几乎没什么交集。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朱志鑫已经收拾好书包。他把白念安的书包甩到自行车后座,拍了拍铺着浅蓝棉布的座垫。
朱志鑫:“上来吧。”
白念安坐上去,指尖自然地抓住他的衣角。纯棉布料洗得柔软,风里混着皂角香,还有自行车链条轻微的“咔嗒”声,熟悉得让人心安。
朱志鑫:“抓紧了。”
朱志鑫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带着点笑意。
自行车缓缓驶动,穿过校门口的人流时,他很自然地往内侧靠了靠,避开迎面而来的电动车,车把稳得像钉在地上。白念安把脸轻轻靠在他的后背上,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又像小时候生病时,他坐在床边给她读故事,声音轻柔安稳。
路过巷口的杂货店,老板娘探出头笑。
张阿姨:“阿志又送念安啊?”
朱志鑫:“嗯,张阿姨。”
朱志鑫笑着应了一声,车铃“叮铃”响了一下。
白念安想起之前老板娘说的话:“你俩从穿开裆裤就黏糊,我看着你坐他车后座从小学到高中,这后座怕是都磨出你的形状了。”
那时她还脸红着否认,现在却觉得,被说中了也没关系。
快到单元楼时,白念安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停着辆黑色山地车。苏新皓靠在车旁,似乎在想着些什么,校服外套搭在车把上,露出了里面印着乐队名字的T恤。听见自行车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很快又低下头,像只是碰巧路过。
白念安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路灯下,苏新皓踢石子的节奏很稳,脚尖抬起的高度都差不多。这是朱志鑫的习惯,他发呆时总爱这样踢石子,说“能数清步数,不容易走神”。
而身边的朱志鑫,似乎没注意到巷口的人,只是稳稳地停下车,回头对她笑了笑。
朱志鑫:“上去吧,明天早点起。”
他的笑容在路灯下很亮,像初夏树荫间的柔光,瞬间浮化了白念安心头那点莫名的怪异。
白念安:“明天见。”
她跳下车,抓着书包带抬头看他。
朱志鑫:“明天见。”
朱志鑫点点头,骑车转身时,车链轻轻“咔嗒”一声,消失在巷口的夜色里。
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得她手里的练习册轻轻晃。白念安攥紧了书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好啊,又能和朱志鑫说明天见了。
其他的,大概真的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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