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樟树的树干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枝桠伸展开来,几乎遮住了半个操场。树皮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日期,最深处的一道刻痕藏在离地半米的地方,像片蜷缩的叶子——那是苏新皓十二岁时刻的,当时他蹲在树下系鞋带,无意间划下这道印子,没想过多年后会对着它,把心底最隐秘的话说出来。
苏新皓:「让我能一直看着她」
十八岁的夏天,蝉鸣把空气搅得发烫。苏新皓站在樟树下,手里捏着张乐队演出海报,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海报上的日期是下周六,他本来想放学时递给白念安,却在教学楼门口看见她红着眼圈被老师叫走——那天,朱志鑫的车祸消息刚传到学校。
他和朱志鑫不算熟,只知道是个成绩很好的男生,总穿干净的白衬衫,偶尔会出现在白念安的朋友圈里,两人并肩走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但他太熟悉白念安难过的样子了。她会攥紧书包带,指尖泛白;会盯着某样东西发呆,半天不说话;会说“我没事”,却在转身时擦掉眼角的泪。
这几天,白念安总是这样,甚至刚知道他车祸消息的那两天都没来上学。
苏新皓把海报塞进树洞里,指尖抠着树皮上那道旧刻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我知道我不算她最好的朋友”,他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散。她提起朱志鑫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我从来没有过。
风卷着樟树叶落在他脚边,像无声的回应。
“可是……”他吸了吸鼻子,忽然很用力地说,“我想留在她身边。不用很重要,不用她时时想起,只要能让我看见她笑,看见她每天背着书包走进教室,看见她……慢慢好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许愿,只觉得心里有个念头疯长:“如果只有朱志鑫能让她不那么难过,如果只有朱志鑫的位置是她心里不会空的地方……那我愿意变成他。”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树洞里的海报突然被风卷了出来,哗啦啦地飞向远处。他愣了愣,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是朱志鑫惯有的样子,而不是他自己总留着点倒刺的指尖。
朱志鑫:「那句答复,我还没说」
十七岁的竞赛前夜,朱志鑫在樟树下站了很久。口袋里揣着张纸条,是刚才白念安塞给他的,字迹有点歪歪扭扭:「等你回来,有话想对你说。」
他捏着纸条的边角,指尖微微发颤。刚才递纸条时,白念安的脸很红,转身跑开时差点撞到栏杆,像只慌乱的小兔子。他其实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她最近总找借口问他题,总在放学时偶遇,总在他看向她时,飞快地低下头。
这些细微的心思,他不是不懂。
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成方块,塞进笔袋最里层。明天就要坐车去竞赛场地了,车程四个小时,回来大概要一周后。他摸出手机,想发条消息说「等我回来」,又觉得太刻意,删删改改,最后只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手机很快弹出回复:「你也是(๑^o^๑)۶等你好消息!」后面跟着个笑脸表情。
他靠在樟树上,抬头看枝桠间的月亮。树影在他脚边晃啊晃,像他此刻的心情。“其实我也有话想对她说。”他对着树干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想告诉她,那些你没说的,我都知道,想告诉她,她低头脸红的时候,很好看。”
医生的话突然冒出来:“你的心脏状况,长途奔波要格外小心。”他皱了皱眉,把这点担忧压下去——不能想这些,他还要回来,还要听白念安说那句话,还要亲口告诉她:“我也是。”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放在树根下。是白念安喜欢的味道,他打算回来那天,见面就递给她。
“树啊”,他忽然很认真地说,“让我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不用拿什么换,就让我把那句话说出口。”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如果我没回来,也别让她知道我懂了她的心思。让她觉得,只是自己没说出口的小秘密,这样……她就不会太难过了。”
夜风卷着樟树叶的气息过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晃动。他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的心跳很稳,像在说会回来的。
第二天坐上车时,他又摸了摸笔袋里的纸条,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纹路。窗外的樟树越来越远,他想,一周后回来,一定要先去买颗柠檬糖。
只是他没算到,清江的水那么冷,冷得让他连那句“我也是”,都没能说给风听。
白念安:「他回来就好」
竞赛出发前一天,白念安绕到操场,蹲在樟树下。书包里揣着颗柠檬糖,是早上特意买的,本来想塞给朱志鑫,可刚才在教室门口看到他在收拾竞赛资料,一群人围着问这问那,她没好意思凑过去。
树底下有片落叶,形状像只小巴掌。她用指尖戳着叶子的纹路,心里有点乱糟糟的。朱志鑫明天就要坐包车走了,去首都参加竞赛,要去一个星期。刚才听他跟同学说,车程要四个小时,走高速,还要过清江大桥。
她早上刷到条新闻,说清江那段最近在修桥,有点堵车。其实知道是瞎担心,可就是忍不住想东想西。
风卷着叶子蹭过她的手背,有点痒。她抬头看了看樟树的枝桠,那么粗,那么壮,好像站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什么都见过。
“你说,他能顺顺利利的吧?”她对着树干小声问,像问一个老朋友。声音刚落,就自己先笑了,觉得有点傻。
她把那颗柠檬糖掏出来,放在树根的凹陷里,用几片落叶盖好。是朱志鑫喜欢的味道,他总在兜里揣着这个,给她讲题讲到她犯困时,就会变戏法似的摸出一颗。
“等他回来,我就把这个给他。”她用手指在糖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圈,“顺便……顺便问问他,上次那道物理题,我还是没弄懂。”
其实她早就弄懂了。就是想找个借口,等他回来时,能大大方方地跟他说句话。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那颗被落叶盖着的糖。“让他平平安安回来啊。”这次说得很轻,轻得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在应和。
她没说“想跟他在一起”,也没说“有话想对他说”,只是单纯地觉得,只要他能回来,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进教室,在她戳他后背问“这题怎么做”时回头,就够了。
那时的她不知道,有些愿望说出口,就像撒进土里的种子,会长出谁都想不到的形状。而这棵老樟树,正把三个少年的心愿缠在一起,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鱼:算是一个因果介绍 能更好理解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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