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分班后的星光

高二开学那天，阳光把香樟树的影子剪得细碎。祁楠抱着一摞历史课本站在文科（2）班门口，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分班名单贴在走廊尽头，她看了三遍才确认——她在2班，席烬在理科（1）班，隔着三个教室。

“别愁眉苦脸的，”秦婉瑜从身后拍她的肩膀，“就隔了几十米，下课跑快点还能一起去小卖部呢。”

祁楠勉强笑了笑，走进教室。新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正埋头整理笔记，抬头冲她笑了笑：“你好，我叫林薇。”

“祁楠。”她放下书包，目光忍不住往窗外瞟。理科班的教室在对面楼，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枝，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节课是历史，老师在讲台上讲“百家争鸣”，祁楠却有点走神。以前上数学课，总能趁老师板书时，偷偷看斜前方的席烬，看他转笔的弧度，看他皱眉思考的样子。现在隔着两栋楼，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下课铃刚响，秦婉瑜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刚去理科班晃了圈，席烬被班主任任命为学习委员了！刘时跟我吐槽，说他现在天天催作业，比教导主任还严。”

祁楠忍不住笑了：“他一直很认真。”

“可不是嘛，”秦婉瑜挤挤眼睛，“不过他跟我打听，你们文科班第二节是什么课，还问……要不要帮你带早餐。”

祁楠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烫：“不用了，我自己带了面包。”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早上，她刚走进教学楼，就看到席烬站在楼梯口。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袋热牛奶和一个三明治，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

“给你。”他把早餐递过来，“文科班早自习比理科班早十分钟，怕你来不及吃。”

牛奶还带着余温，隔着包装袋暖着手心。祁楠接过，小声说：“谢谢。”

“历史课本借我看看？”他忽然说，“我们班今天要讲科技史，想对比下文科的知识点。”

这借口拙劣得明显，祁楠却没戳破，从书包里抽出历史课本递给她。他接过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放学我还你。”他说完，转身往楼上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那天的历史课，祁楠听得格外认真。做笔记时，总觉得字迹里都带着甜味。

分了班，见面的次数确实少了。但席烬总能找到各种“正当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物理题里有个历史背景搞不懂，你给我讲讲？”——其实是拿着她的历史笔记，看她写在页边的小批注。

“你们班的黑板报标题怎么写的？我们班想参考下。”——其实是绕远路经过她的教室，就为看她一眼。

“刘时想借本散文集，你这儿有吗？”——其实是他自己买了本新书，想送给她当礼物。

最让祁楠心动的，是每周三下午的自习课。理科班的物理老师和文科班的历史老师是夫妻，偶尔会调课串班。每当席烬跟着物理老师出现在她的教室门口，全班女生都会偷偷起哄，秦婉瑜更是用胳膊肘不停撞她。

他总是坐在最后一排，认真听着和自己无关的历史课，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她的方向。下课时，他会拿着物理练习册走过来：“这道题的临界条件，你帮我看看？”

其实祁楠根本看不懂物理题，却会假装研究半天，听他耐心讲解。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的练习册上，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跳舞，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十月末的期中考试，祁楠的历史考了年级第一。席烬的物理拿了满分。表彰大会上，两人一起站在领奖台上，接过校长颁发的奖状。

下台时，他悄悄跟她说：“历史老师夸你笔记做得比教材还清楚。”

“物理老师也说你解题步骤是范本。”祁楠笑着回敬。

擦肩而过时，他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快得像错觉。祁楠的脸瞬间红了，低头看着手里的奖状，觉得烫得惊人。

那天晚上，席烬发来消息：“周六下午有空吗？市图书馆新到了一批历史文献，想请你当向导。”

祁楠看着屏幕，手指在“好啊”两个字上悬了很久，最终轻轻按下发送键。

她知道，距离从来不是问题。就像天上的星星，即使隔着遥远的银河，也总能找到彼此的光。而她和席烬，就像文科班的细腻和理科班的严谨，看似不同，却在一次次靠近里，拼凑出最完整的青春。

周六的阳光格外好，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席烬坐在她对面，翻着一本泛黄的《史记》，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祁楠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白，不需要昭告天下的仪式。就像现在这样，隔着一张书桌，共享一段安静的时光，就足够让人心安。

合上书时，席烬忽然说：“等高考结束，我们去西安吧。”

“西安？”祁楠愣了愣。

“嗯，”他眼里闪着光，“看兵马俑，看古城墙，你不是说想实地感受下历史吗？我查过攻略，夏天的西安很美。”

祁楠的心跳得飞快，用力点点头：“好啊。”

阳光穿过书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点明的心意，都藏在这简单的约定里，像埋下一颗种子，只等来年夏天，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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