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热浪扑进教室时,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只剩下个位数。祁楠把席烬画的轨迹图设成手机壁纸,每次刷题累了,就点开看一眼——两条线交汇的那个点,像颗笃定的星。
最后一节历史课,老师在讲台上放了首《光阴的故事》,说:“你们这届是我带过最有意思的,文科班和理科班天天互相串门,连物理老师都能背《赤壁赋》了。”
底下哄堂大笑,祁楠的目光却飘向窗外。理科班的窗户开着,能看到席烬正低头整理试卷,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金粉。
放学铃响的那一刻,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同学们互相扔着试卷,喊着“解放了”,走廊里飘着撕成碎片的草稿纸,像场盛大的雪。
祁楠抱着一摞书走出教室,被席烬拦住。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笔记本,封面有点磨损。“给你的。”他把本子递过来,耳根红得厉害。
翻开一看,里面是他高中三年的物理笔记,最后几页却画满了小画——有她在补习班打瞌睡的样子,有她解不出题时抓头发的模样,还有一次运动会上,她举着加油牌的侧影。
最后一页写着行字:“其实第一次在补习班,就觉得你晃桌子的样子很可爱。”
祁楠的眼眶忽然就湿了,原来这场暗恋,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我也有东西给你。”她从书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本厚厚的历史错题集,每道题旁边都写着“席烬说这个考点要考”。
席烬翻开看时,手指顿了顿。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是去年运动会他冲过终点线的瞬间,照片背面是她的字迹:“风很轻,光很暖,他跑向我的样子,像一道光。”
“不是跑向终点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祁楠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两人脚下织成张金色的网。“都是。”她小声说。
高考那两天,天格外蓝。祁楠走进考场前,席烬塞给她一块橘子糖:“跟上次打赌时的味道一样。”
“等我赢了火锅。”她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散开。
“好。”他站在警戒线外,冲她挥手,“我在这儿等你。”
每场考试结束,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从不说“考得怎么样”,只是递过一瓶冰水,或者一块巧克力,陪着她慢慢走回宿舍。
最后一门考完,祁楠走出考场,看到席烬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拿着支向日葵。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忽然单膝跪地,举着花说:“祁楠同学,从高一暑假到现在,我等这句‘我喜欢你’,等了两年了。”
周围的同学发出起哄声,秦婉瑜和刘时在远处拼命挥手。祁楠接过向日葵,花瓣上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她笑着说:“席烬同学,其实我也等了很久。”
查分那天,祁楠的手一直在抖。席烬握着她的手腕,说:“别怕,无论多少分,我们都去西安。”
当屏幕上跳出分数时,两人都愣住了——她的总分比预估高了三十分,他的分数稳够清华,却在志愿表上填了西安交大。
“你疯了?”刘时在电话里喊,“清华给你打电话了!”
“我查过了,”席烬的声音很平静,“西安交大的物理系很好,而且……离陕师大很近。”
祁楠看着他,忽然想起高二那年,他在图书馆说的那句“等高考结束,我们去西安吧”。原来有些约定,他早就刻在了心里。
八月末,两人一起踏上开往西安的火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席烬靠在她肩上,翻着手机里的攻略:“明天先去城墙,我租了两辆自行车。”
“说好我给你讲历史的。”祁楠戳了戳他的胳膊。
“嗯,”他笑着点头,“我给你讲城墙砖的抗压强度。”
火车穿过隧道时,车厢里短暂地陷入黑暗。祁楠感觉到席烬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那天在补习班,你桌子晃得我根本做不了题,却故意没说。”
她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交集,全是他藏了又藏的心意。
抵达西安那天,阳光正好。两人站在古城墙下,看着斑驳的砖块,仿佛看到了彼此走过的那三年——从补习班的小心翼翼,到雨夜里的长谈,从分班后的互相奔赴,到考场上的默契并肩。
席烬忽然拿出手机,打开那张轨迹图:“你看,我们到这个点了。”
祁楠凑过去看,两条线交汇的地方,被他用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行小字:“只能是你。”
风拂过城墙,带来远处的钟声。祁楠看着身边的少年,忽然明白,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像夏夜晚风总会吹进紧闭的窗,就像理科的严谨总会懂文科的浪漫,就像他和她,跨越过试卷和名次,穿过光阴和距离,最终还是会走到彼此身边。
八月末的西安,秋老虎还在肆虐。祁楠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陕师大门口,米白色的及膝长裙被风吹得轻轻扬起,露出纤细的脚踝。她今天特意梳了丸子头,碎发贴在方圆脸的鬓角,衬得脖颈又细又长——90斤的体重让裙摆下的腰线愈发明显,走在路上时,总有人不自觉多看两眼。
“同学,需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时,祁楠正踮着脚够行李箱上的背包,手指刚勾到背带,就感觉箱子猛地一轻。回头撞见个穿灰色T恤的男生,臂弯里稳稳托着她的行李箱,胸牌上写着“学生会 李哲”。
“学长好,我是历史系新生。”祁楠连忙站直,丸子头随着动作晃了晃。
“巧了,我也是历史系的,大三。”李哲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宿舍在哪个楼?我帮你送过去。”
她报了宿舍楼号,看着学长单手拎起三十斤的箱子毫不费力,脸颊有点发烫:“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也能……”
“客气什么,”李哲迈开步子,“去年我入学时,也是学长帮的忙。对了,你这裙子挺好看的,很适合陕师大的氛围。”
祁楠的脸更烫了,下意识拽了拽裙摆。走在林荫道上时,迎面撞见骑单车的席烬——他显然是刚到,白T恤被汗浸得有点透,车筐里的“入学大礼包”露出半截防晒霜。
目光扫过李哲手里的行李箱,再落到祁楠的长裙和丸子头上,席烬捏着车把的手指紧了紧。
“席烬?”祁楠先开了口,惊讶地睁大眼睛。
李哲也认出他:“哦,是交大的席烬吧?上次校际辩论赛见过。”他把行李箱往祁楠面前递了递,“那我先过去了,有事随时找我。”
席烬没接话,直到李哲走远,才跳下车把礼包塞给祁楠,声音有点闷:“裙子太短了。”
“啊?”祁楠愣了愣。
“风大。”他别过脸,耳尖泛红,伸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我帮你拎箱子。”
他接过行李箱时,力道比李哲重了些,像是在较劲。祁楠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忽然笑了——原来这个连城墙砖抗压强度都记得的男生,也会在意这种小事。
“学长人挺好的。”她故意说。
“嗯。”席烬应了一声,脚步却快了半拍,“但没我熟路,你们宿舍三楼的拐角有台阶,他肯定不知道。”
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他身上,祁楠小跑着跟上,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开学第一天,比想象中热闹多了。长裙扫过脚踝,带着夏末最后的暖意,而身边少年的局促,像颗悄悄埋下的糖,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甜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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