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刀刃的角度

暴雨冲垮了南城旧城区的护坡，启明科技第三仓库的围墙塌了一角。唐子枡和梁程祺踩着泥泞走进仓库时，铁锈味的空气里混着腐烂的水草味，七个集装箱像沉默的巨人蹲在阴影里，编号7的那只侧面有明显的撞击痕迹。

“十年前的监控只拍到集装箱被运走，没拍到去向。”唐子枡用撬棍撬开箱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里面不是货物，而是改装过的隔间，墙上贴着褪色的儿童画，角落里堆着生锈的医疗器械，最里面的铁架上摆着七个标有编号的玻璃瓶，瓶底沉淀着暗褐色的粉末。

梁程祺戴上防毒面具，用镊子夹起一点粉末：“像是血液干涸后的残留物，但混合了福尔马林。”她注意到铁架下方的地板有修补过的痕迹，撬开木板，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是本黑色笔记本，封面烫印着月亮图案。

笔记本里的字迹娟秀，是方卉的日记。2014年6月18日的记录写道：“第三仓库的实验又失败了，编号5出现排异反应。赵总说必须加快进度，否则我们都得完蛋。”7月12日的页面被水浸湿，只剩“集装箱里的东西不能见光，钥匙藏在……”几个字。

“实验？排异反应？”唐子枡翻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医疗器械购买清单，其中有“特制手术刀，刃角15度”的记录，供应商是红星仪器厂，“和梁法医发现的刀刃角度一致。”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是辖区派出所接到匿名举报赶来。唐子枡迅速拍下笔记本内容，将玻璃瓶编号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编号从1到6，唯独缺少7。“凶手故意引导我们来这里。”他拽着梁程祺从后墙缺口离开，“匿名举报电话，就是想让警方发现这些‘证据’。”

回到法医中心，梁程祺立刻对玻璃瓶里的粉末进行检测。光谱分析显示含有人类DNA片段，且存在明显的基因编辑痕迹。“不是普通的血液。”她放大基因序列图，“这些片段被人为剪切过，还加入了动物基因，像是……失败的基因融合实验。”

唐子枡查到启明科技十年前的经营范围：表面上是生物制药，实则涉及基因编辑研究，2015年因“非法使用实验材料”被查封，董事长赵启明神秘失踪。“赵启明是七个人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调出赵启明的资料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左手戴着黑色手套，“档案显示他2014年因车祸截掉了左手小指。”

梁程祺突然想起顾明远的尸检报告：“死者的致命伤口边缘有不规则撕裂，像是凶手的手指少了一截导致用力不均。”她打开3D建模软件，根据伤口形态模拟凶手握刀姿势，“缺失的小指位置，正好符合赵启明的特征。”

这时，技术科发来张岚案的重新鉴定结果：当年的尸检报告被篡改过，真正的致命伤不是颈部动脉破裂，而是心脏被锐器刺穿，伤口角度与顾明远一致——15度刃角。“十年前的凶手和现在的是同一个人。”唐子枡盯着屏幕上的刃角数据，“特制手术刀，15度角，这在医疗器械里非常罕见，通常用于精细的器官分离手术。”

他们决定走访红星仪器厂的老员工。退休的锻工李伯认出了手术刀图纸：“这是老厂长亲自设计的，十年前接了个大订单，要求刀刃必须保持15度锐角，还要刻上星星图案。后来听说买家用来做非法实验，老厂长就把模具毁了。”

“买家是谁？”梁程祺追问。

李伯的眼神闪烁：“当时对接的是个年轻姑娘，说普通话带点南城口音，左手虎口有颗痣……对了，她总戴着半轮月亮的项链。”

方卉的资料照片里，左手虎口确实有颗痣。唐子枡突然想起方卉案现场的首饰盒：“她就是那个‘藏起钥匙的人’！”笔记本里提到的钥匙，很可能就是打开第七个集装箱的关键。

暴雨再次来袭，他们接到报案：启明科技前保安队长王建军死在自家地下室。现场比前两起更惨烈——死者被倒挂在房梁上，胸腔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伤口边缘的皮肉外翻，形成标准的15度角。墙上用鲜血画着完整的标记，旁边写着：“钥匙在心脏里。”

梁程祺在尸检时发现异常：“死者的胃里有新鲜的心脏组织，但DNA与王建军不符。”她提取组织样本进行比对，结果显示与十年前玻璃瓶里的基因片段部分吻合，“是2014年的实验产物。”

地下室的冰柜里藏着更惊人的东西：七个福尔马林罐，每个罐里泡着一颗心脏，编号从1到6，标签上的名字正是那七个涉案者，其中“方卉”的罐子是空的。唐子枡注意到冰柜底部有划痕，像是被拖拽过，他趴下查看，发现一张粘在角落的纸条：“第七颗心脏，在它该在的地方。”

技术科传来新发现：王建军的手机里有段加密视频，解密后是十年前的仓库监控——七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手术台，台上躺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方卉举着15度角的手术刀，赵启明按住少年的肩膀，顾明远在记录数据。视频最后，少年的胸腔被剖开，镜头突然转向墙角，一个戴月亮项链的女孩正举着手机拍摄。

“那个女孩是谁？”梁程祺放大画面，女孩的侧脸与她钱包里母亲的照片重合——十年前，她的母亲苏梅曾在启明科技做过护士，2015年离奇自杀。

唐子枡突然想起什么，调出方卉的兼职记录：“她2014年在南城大学整理的不是普通档案，是校医院的旧病历。”他立刻联系校档案馆，得知那些病历在三年前被顾明远以“学术研究”名义借走，至今未还。

“15度角的刀刃，既能杀人，也能做手术。”梁程祺将手术刀图纸与少年胸腔的伤口比对，完全吻合，“他们当年在进行非法心脏移植实验，而那个少年，很可能就是第七个关键人物。”

深夜的法医中心，梁程祺在苏梅的遗物里找到一本工作手册，最后一页画着仓库平面图，第七个集装箱的位置标着星号，旁边写着“钥匙=信仰”。她突然想起方卉日记里的话，打开紫外线灯照射自己的工牌——母亲的签名处显现出荧光笔迹：“月亮是星星的影子。”

与此同时，唐子枡在顾明远的办公室找到一个暗格，里面是校医院的病历原件，最上面一份写着：“患者姓名：唐星，2014年7月15日，心脏摘除手术。”照片上的少年有着和他一样的眉眼，胸前有颗月牙形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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