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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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在宁城古韵悠悠的酒店门前停稳。喧嚣中，皓脸上的红晕褪去大半，眼神闪烁，刻意避开继的方向，酒心巧克力的微醺甜意收敛得几不可闻。

他们的班主任，人称“憋姐”的宁雪岚琴（中年女性Beta，干练又带着看透一切的幽默），拿着房卡和名单，笑容可掬地掌控全局：“好啦，舟车劳顿，先安顿！双人标间，自由组合，先到先得！不过嘛，”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促狭的光，目光精准地在皓和继之间扫过，“为了‘公平’，老师我也得‘宏观调控’一下，确保大家交流充分！”

“我和洋！” 皓几乎是抢答，声音微急，一把拉过看戏的洋，“我俩一间！” 他急需避风港。

洋会意点头：“老师，我跟皓哥！好兄弟！”

憋姐笑眯眯划勾：“行，皓和洋一间。” 目光转向继，带着浓浓的“看戏”意味，“那继同学…你和轩凑一对儿？车上聊得挺‘热闹’。”

轩立刻举手：“没问题老师！我和继哥，铁哥们！” 说着揽住继的肩膀。

继脸上阳光开朗的笑容依旧，只是当“聊得热闹”四字入耳，那笑容的弧度几不可查地僵硬了零点一秒。插在裤兜里的手，指节蜷紧，周身原本平和收敛的冷萃岩茶信息素，如同投入石子，瞬间荡开一圈细微却冷冽涩意的涟漪，又被他强行压回。

“嗯，行。” 继的声音听不出异样，甚至对轩扯出标准的“兄弟”笑，只是眼底深处并无笑意。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正和洋讨论WiFi的皓，心底那坛名为“醋意”的陈酿，无声发酵。

其他房间迅速分好。憋姐看着名单，满意点头：“嗯，挺好，促进交流，增进‘友谊’！” 最后两字，意味深长。

上楼时，轩还在兴奋：“继哥，车上那句‘拼’绝了！皓哥脸红的…憋姐肯定看见了！” 继只“嗯”了一声，目光掠过前面和洋勾肩背的皓，眼底沉淀着一丝冷光。憋姐的“宏观调控”，精准踩中了他隐秘的雷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憋姐带队来到宁城最负盛名的古城灯会。流光溢彩的仿古城门下，街道宛若灯河，人声鼎沸。

“自由活动！” 憋姐拍手，声音洪亮，“自己觅食啊，八点半整！” 她加重语气，指向显眼的大巴车，“准时集合！注意安全钱包手机！特别是某些容易‘上头’的同学！” 意有所指地扫了皓一眼，换来一个白眼。

人群散开。美拉着言冲向藕粉圆子长队。进与睿默契走向安静的竹灯长廊。轩凑到皓和洋身边：“皓哥，洋！那边猜灯谜有奖！试试？”

皓正想答应，目光却下意识瞟向独自站在巨大走马灯下的继。继似有所感，转头，对上皓的视线，脸上是灿烂笑容，甚至挑了挑眉。

皓心头莫名一跳，猛地扭回头，抓住轩和洋：“走！射灯谜！谁怂谁孙子！” 几乎是拖着两人挤进人潮。

轩玩了几把，眼尖发现街角网红店——“‘气味博物馆’——定制专属信息素香水（仿制版）”。

“哇靠！能模拟信息素味道！还能自己调！开开眼去？”轩兴奋道。

洋好奇：“听着有意思！皓哥，继哥，走啊？”

皓无可无不可，继淡淡点头：“嗯。”

店内设计感十足，抽象气味分子在墙上流动，空气弥漫着复杂好闻的混合香。柜台琳琅满目：“雨后森林”、“暖阳沙滩”、“雪松·Alpha”、“蜜桃·Omega”…

美和言甜蜜挑选。美拿起“海风微咸·Alpha”试香纸嗅了嗅，递给言：“言！这个！有点像你！” 言笑着接过闻了闻，又拿起“甜杏奶香·Omega”给美：“这个呢？像你喜欢的味道？” 甜蜜满溢。

进和睿安静许多。进递给睿一瓶香水“冷杉凝露·Alpha”，睿蹙眉：“形似，神不似。少了点生机。” 进拿起“龙舌兰日出·Enigma”：“这个配我？” 睿瞥一眼，嘴角微扬。

轩和洋沉迷于“肉桂与青草”、“旧书与咖啡”的猎奇组合。突然，轩神秘一笑，拿起一瓶标签是“汽油与玫瑰”的香水试香纸，递到洋鼻尖，不怀好意地说:“小洋啊，你闻闻这个，是不是很像你初中时暗恋的某个姑娘的信息素呀~不买瓶回去留个纪念？虽然这味嘛有点一言难尽，但毕竟这是初恋的味道嘛！”轩挑了挑眉，特意在“初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洋无语地闭了闭眼，骂了一声:“滚”

而继，目光掠过常规区，径直走向最里角落的标签：“童年记忆”、“阳光被褥”、“外婆的灶台”…以及甜点香水。

他的脚步停在“酒心巧克力·微醺甜梦”前。

拿起试香纸。当那股纯粹稚嫩、毫无防备的甜醇可可香与微醺酒意钻入鼻腔——是十年前，七岁小皓分化时最本真的信息素味道！

尘封记忆汹涌。穿着崭新校服、脸蛋红扑扑的小太阳，带着这甜得醉人的香气，莽撞闯进他生命，留下一句“你真好看”和让他悸动的脸红，又匆匆消失。十年等待，八年寻觅…深埋心底的悸动，被一瓶香水轻易勾起，带着汹涌的思念与失而复得的痛楚。

他紧紧捏着试香纸，指尖泛白。深邃眼眸翻涌着震惊、怀念、温柔与痛楚。冷萃岩茶信息素再次逸散，不再是清凉，而是深沉苦涩的回甘。

“咦？继哥，找童年回忆呢？”轩的声音打破静谧。他和洋、皓也逛了过来。

皓好奇凑近，正看到继手里拿着“酒心巧克力·微醺甜梦”试香纸，以及脸上不同寻常的失神专注。一股淡淡的、熟悉的甜香飘来。

“这什么味？还挺好闻，像…甜巧克力？”皓下意识嗅了嗅，随口问道，浑然不觉这味道与自己有何关联。只觉得继哥此刻的表情很奇怪。

继猛地回神，瞬间收敛所有情绪，恢复灿烂笑容，只是捏着纸的手未松。“嗯，一种甜点香水，挺怀旧。” 他轻描淡写，目光却深深看了皓一眼，里面包含了太多皓看不懂的复杂。

皓被看得不自在，别开眼嘟囔：“哦…你还喜欢这种甜腻的啊…”

轩眼珠子一转，瞄到继走向柜台，指着那瓶“酒心巧克力·微醺甜梦”，对店员说，声音平静却珍重：

“麻烦，请帮我包起这瓶。”

“哇哦~继哥！” 轩立刻凑上去，一脸促狭的坏笑，用手肘捅了捅继，“买定情信物啊？这么慎重？给谁的给谁的？” 他一边调侃，一边飞快掏出手机，趁继拿着包装好的香水盒、神情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珍重时，悄咪咪拍了一张侧脸照。

**继被调侃得耳根微热，没好气地肘了下轩的手臂：“少管闲事！玩你的去！” 但也没否认，只是小心地将香水盒收好。

轩嘿嘿一笑，手指翻飞，没有发到小群，而是直接点开了备注为【阿黎】的私聊窗口，把照片发了过去，配文：【快看！继哥买了个宝贝！表情绝了！】

正和莹、沁在另一家饰品店挑发簪的黎手机一震。她点开一看，照片里继低头看着香水盒，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与平时阳光爽朗的形象判若两人。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嫌弃的弧度，手指飞快打字：【[白眼] 傻子一样。买瓶香水搞得跟请神回家。怂包！】

莹好奇地凑过来瞄了一眼黎的手机屏幕：“咦？废物继买了啥啊？” 沁也探头。黎把手机屏幕往她们那边侧了侧，莹噗嗤一笑：“噗，这表情…好傻啊。” 沁忍不住吐槽：“就是！喜欢皓喜欢得要死，憋了十年，就敢买瓶香水闻闻味儿？好怂哦！” 黎收回手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眼看。”

另一边，逛得差不多，肚子也开始咕咕叫。轩大声提议：“饿死了！咱们去吃海底捞吧！人多热闹！” 立刻得到洋、皓的附和。言和美也表示同意。进却拒绝了：不了，你们去吧，睿睿不爱吃。”

“OK！海底捞走起！憋姐说八点半集合，来得及！” 轩一马当先，领着皓、洋、言、美、继几人浩浩荡荡杀向最近的商场。

海底捞的烟火气瞬间冲散了古城的迷离。红油翻滚，牛羊肉下锅，毛肚鸭肠在沸汤中沉浮。众人围坐，气氛热烈。

轩作为气氛担当，一边涮着毛肚一边绘声绘色讲着灯谜摊的趣事。洋忙着调蘸料，言和美低声交谈着。

继坐在皓斜对面，面前的小碗里，他安静地捞起了几片肥牛和两颗饱满的牛肉丸，放在一边晾着。蒸汽氤氲中，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对面那个埋头苦吃、对周遭浑然不觉的人身上，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外套口袋——那里装着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香水盒。甜梦被妥帖收藏，而现实依旧喧嚣且充满挑战。

就在继看着碗里食物差不多凉了，准备动筷时，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极其自然地将他的小碗拖走了！

继：“？” 他抬眼，看到皓正把那几片肥牛和肉丸一股脑倒进自己碗里，还理直气壮地说：“唉呀，你的放凉了嘛，锅里的那么烫等凉完了我都饿死了~”

继有些无奈，伸手想把碗拿回来：“想吃自己捞。”

皓却死皮赖脸地护着碗，见继还是一副拒绝的样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拖长了调子开始撒娇：“继哥~你最好了~给我吧？就这几片，我快饿扁了！” 声音带着点软糯，眼神亮晶晶地看着继。

继与他对视几秒。眼前这人，理直气壮地抢他东西，还毫无自觉地撒娇。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酒心巧克力的微醺气息，因着撒娇的语调似乎更浓郁了几分。继的心脏像是被那气息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内心无声地、认命般地叹息：

`我这辈子，算是完全栽在他手里了。`

他最终败下阵来，放弃了拿回碗的打算，甚至把那碗往皓那边轻轻推了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想吃什么自己挑吧。” 语气无奈，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皓得了许可，立刻眉开眼笑，毫不客气地夹起肥牛蘸酱开吃，满足得像只偷腥的猫，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皓的筷子，看着对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自己亲手捞起、又特意放凉的食物，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愉悦感瞬间从心底涌起，像气泡水一样滋滋作响，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试图掩饰那控制不住向上翘起的嘴角。但那笑意太盛，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连带着肩膀都微微耸动，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平时绝无仅有的、带着傻气的愉悦。

言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立刻不满地嚷嚷起来，带着点Alpha特有的张扬和调侃：“喂喂喂！凭啥皓有特殊服务啊？继哥！这不公平！我也要挑菜！我也要你帮我捞放凉的！” 他故意学着皓的语调，尾音拖长，带着明显的戏谑。

轩正涮着毛肚，闻言差点笑喷，毫不留情地吐槽，声音洪亮：“得了吧言哥！你省省吧！他没把你头按锅里捞就算好了！还想跟皓比？” 他指了指继，又指了指锅里翻滚的红汤，做了个极其夸张的“按头”动作，语气充满调侃。然而，就在他说话的间隙，眼疾手快的轩已经再次摸出手机，对准了正偷笑着看皓吃东西的继，“咔嚓”一声，又是一张偷拍！

皓刚咽下一口肥牛，敏锐地察觉到轩的小动作，抬起头，疑惑地问：“轩？你这是在拍什么？”

轩被抓包，动作一僵，随即脸不红心不跳地收起手机，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咳，没什么！在自拍！我太帅了！” 说完还故作潇洒地捋了下头发。

众人：“……” 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噗！轩你要点脸吧！”

“继哥！别偷笑了！被拍了吧！”

“就是就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调笑起来，目标瞬间从轩的厚脸皮转向了被抓拍到的、正在偷笑的继。

继被众人起哄，耳根瞬间爆红，连忙放下抵着嘴的手，试图板起脸，但眼底残留的笑意和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

轩趁着混乱，手指翻飞，再次点开【阿黎】的私聊，将这张新鲜出炉的【继哥偷看皓吃东西偷笑被抓包图】火速发了过去。

黎的消息几乎是秒回，一如既往的犀利，带着只有至交好友才懂的毒舌：[白眼] 让继哥把牙收收吧，笑这么欢，等会着凉了。[图片]附带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轩看着回复，差点笑出声，赶紧憋住。

言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轩一眼，但也知道轩说的是大实话，只能啧了一声，带着Alpha的傲娇：“切…重色轻友！” 美在一旁看着自家Alpha吃瘪的样子，又看看继那副窘迫又甜蜜的样子，忍不住低头轻笑。

洋也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继被调侃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拿起公勺给言捞了片毛肚，用力甩进他碗里，语气带着点对兄弟的无奈：“……吃吧！吃不死你。” 这态度和刚才对皓那种近乎本能的纵容，判若云泥。

店铺外，古城灯火璀璨，人声如沸。店铺内，一场跨越十年的寻觅与无声的重逢，在一瓶小小的香水中悄然落定。而此刻的海底捞里，红汤翻滚，蒸汽弥漫，皓的遗忘与任性，继的珍藏、纵容与掩藏不住的甜蜜笑意，憋姐“宏观调控”点燃的闷醋，同伴们善意的调侃、吐槽、轩的无厘头自拍与精准私发给至交的偷拍，黎隔着屏幕的毒舌点评，还有那碗被“抢”走的、带着无声宠溺的放凉食物，都在这宁城迷离的灯火、火锅蒸腾的热气与复杂的气味中，交织成更深邃也更鲜活的人间烟火图景。他们的故事，下一页正缓缓翻开，带着海底捞的麻辣鲜香，以及一份早已注定、无处可逃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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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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