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四字——造化弄人——如同沉重铅块，砸落柳羡之和即灵心湖，激不起波澜，只留下冰凉讽刺。

天生地养的通灵圣物！

庇佑一方千百载的祥和之根！

如今……

却成了纠缠不去、凶煞反噬的邪祟魔石！

这荒谬转变，让柳羡之这见惯无常的长生者都觉胸中憋闷欲呕。

即灵心脏如被无形大手反复揉捏。

它若只是冷冰冰死石，作恶也是凶器本性。可它偏偏……通了灵！

灵慧至此！懂善恶，知敬畏，能回应安抚，像个调皮知错的孩子！

它狂暴凶煞之下，沉潜的是无限生机！它曾努力想做个好孩子！

可如今？

“伤守护者血脉……非它本愿……”即灵声音嘶哑，“可它已成魔石……又能如何？

想护的……一样没护住！”尖锐痛楚刺穿认知。

对一颗将羽灵部视为亲人、视为家的“圣物”而言，眼睁睁看着“家”被撕裂焚毁、族人被屠戮……那种绝望，是何等酷刑？！

它有灵觉，有情绪，有羁绊！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无法嘶吼控诉，无法辩驳真相！

如今盘踞降臣体内、引动痛楚的诡异赤纹与凶煞怨气……是不是它在用扭曲方式，发出最凄厉无声的呐喊？！

——我不是魔物！

——我曾是灵物！曾庇护一方！

——告诉我！这一切怎么变成这样？！

“非得通灵至此么？”柳羡之长叹。

一颗石头有了感情，便有了枷锁，有了承受不了的痛楚。

羽灵部覆灭那刻，这深植守护之念的石头之灵……在想什么？

——不是不想护！

——是……护不住了！！

它拼尽一切，最终也只能……带走一滴血脉，留下一点微末的根……

即灵死死闭眼，悔恨噬咬心尖——自己怎么就把魃灵石最初的模样忘了？

那个阳光下闪耀骄傲温和光芒的……守护之灵？

“看来……”柳羡之声音打破死寂，带着沉重了然，“之前想靠蛮力震散灭杀的法子……行不通了。”

即灵猛地睁眼，与柳羡之四目相对，金红眸中映出相同明悟。

“得想法子……”柳羡之目光穿透阴霾，指向唯一光亮，“把这东西里面污秽凶煞……压下去！甚至……想办法……唤醒它本源的‘灵’！

让它从污浊残暴的‘魔石’，变回……那个爱闹小脾气、本质是‘灵’的石头！”

兄弟二人心念相通！

若魃灵石不再是魔石，而是唤醒“灵性”……那降臣两百年恐怖反噬根源……是否可根除？她那被逼出的“躯体共生”邪路……是否失去意义？！

一念及此，心头巨石裂开道缝隙。

墨白愉身影出现在花厅门口，素来沉静面容难掩疲惫：

“药力稳了。人安置在寒玉静室，侯卿布了玄冰阵固元引脉。萤勾守着。”

“十二时辰内不可打扰，需等魃灵石力量彻底平复，方能经受下一轮拔毒。”

目光又落在即灵身上，似看穿他透支状态。

“至于你——三弟，”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寒意，“三日之内，不准碰药圃一草一木，更不准妄动一丝巫力！静养！凝神！固元！”

“若阳奉阴违……”红眸掠过刀锋般的光，“便亲自给你扎七十二针封穴绝脉！包管躺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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