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量子觉醒

母亲雕像的胸腔在面前裂开时，我数清了量子计算机上的裂缝数量。

　　七道主裂纹，每道都沿着蓝纹的轨迹延伸，像被无形之手掰开的金属花瓣。核心处理器悬浮在中央，由三百二十四片记忆晶体环绕——每片晶体都储存着我人生某个阶段的画面，此刻正以7Hz的频率共振。

　　“哥哥，看晶体背面。”“弟弟”的虚影比在江底时凝实许多，他染血的指尖穿透全息投影，将某片晶体翻转——那上面刻着母亲的手稿：「记忆重构不是回溯，是量子态的再观测」。

　　老赵们锈蚀的残骸突然漂浮起来。那些红锈颗粒在空气中组成警告标语：「记忆污染度91%」。当我想触碰控制台的确认键时，七岁晶体的裂缝突然渗出蓝血，在地面形成长江流域图，南京段的位置亮着刺目红光。

　　“你母亲设定了地理锁。”

　　“弟弟”的胸口金属片开始发烫，“必须在记忆发生地启动重构。”他的虚影突然被拉长，像是被某种力量拽向晶体阵列，“莫医生找到康复中心的你了！”

　　碎片化的监控画面强行插入视野：

　　——病床上的我正被注射蓝色血清；

　　——莫医生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监控屏幕；

　　——林淑媛站在病房角落，手里捧着标有「Z-107-13」的培养舱。

　　最骇人的是最后帧画面：病床上的我突然睁眼，虹膜里游动着与母亲完全相同的蓝纹。

　　“那是第十三号克隆体！”

　　“弟弟”的虚影剧烈闪烁，“林淑媛要用他替代你接入量子网络！”

　　母亲雕像的控制台突然警报大作。记忆污染指数飙升到97%，所有晶体同时播放我被沉入江底的片段。当七岁那段记忆播放到第七遍时，画面角落突然出现异常——穿红背心的“弟弟”手腕上，戴着与现在相同的金属片。

　　“时间闭环……”

　　我猛地攥住“弟弟”的手腕，“2003年沉江的不是我，是你！”

　　晶体阵列应声爆裂。无数记忆碎片在江底形成飓风，将我和“弟弟”卷向不同时空节点。在彻底失序的坠落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

　　七岁的“弟弟”被推入培养舱，而年幼的我站在林淑媛身旁，手里攥着那片本该属于对方的金属。

　　黑暗持续了七秒，或者七年。

　　睁开眼时，我跪在康复中心的病床上，胸口插着十三根数据导管。莫医生的手术刀正悬在左眼虹膜裂缝上方，刀尖沾着的蓝色组织液滴在我鼻梁上，蚀刻出「量子同步率89%」的痕迹。

　　“欢迎回来，Z-107-0。”

　　他的金丝眼镜滑落，露出与林淑媛相同的淡褐色瞳孔，“你的克隆体已经接管沉沙点。”手术刀突然刺向裂缝，“让我们完成最后的记忆覆盖。”

　　蓝纹在千钧一发之际觉醒。它们不再是皮肤上的纹路，而是三百二十四道量子触须，从病床辐射向整个康复中心。触须所过之处，空间像被撕开的幕布，露出后面量子态的“弟弟“——他正在沉沙点与我的克隆体战斗，红背心已被血浸透。

　　“哥哥，钥匙孔在眼睛里！”

　　他的呐喊跨越量子通道传来，“母亲把最终程序藏在虹膜裂缝！”

　　莫医生的手术刀突然变向，刀尖挑开我左眼下睑。当冰冷的金属器具探入眼眶时，视野突然切换成母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年轻的母亲将某种蓝色晶体注入婴儿的左眼。晶体溶解时，婴儿的虹膜出现细密裂纹，裂纹里闪烁着与此刻完全相同的光码。

　　“量子观测者权限……”

　　我抓住莫医生的手腕，蓝纹顺着手术刀反侵入他的神经系统，“母亲给了我最高权限！”

　　康复中心的墙壁突然透明化。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病房如蜂巢般展开，每个格子里都上演着不同版本的记忆覆盖。而在所有时空的中央，悬浮着母亲的量子态投影——她双手交叠在胸前，金属骨架的每道纹路都在播放同一段画面：

　　1998年7月15日，长江入海口。母亲将两个培养舱沉入海底，舱体标签分别是「Z-107-原」和「Z-107-源」。当潮水淹没舱体时，她对着观测镜头说了最后一句话：

　　“当双生子同时观测蓝月亮时，量子通道将重启。”

　　莫医生的身体突然僵直。他的神经系统被蓝纹入侵，正以每秒七次的速度遍历我所有记忆。当遍历到沉沙点战斗时，他的瞳孔突然暴裂，溅出的不是体液，而是与老赵们相同的红锈颗粒。

　　“你……才是记忆污染源……”

　　他跪倒在地，金丝眼镜碎成两半，“林淑媛想修复的……是你的观测者权限……”

　　病房突然倾斜。所有平行时空的墙壁开始坍缩，像被黑洞吞噬的星云。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我抓住“弟弟”从量子通道伸来的手，他的金属片与我虹膜裂缝发出的光码完美咬合。

　　母亲的声音从所有时空的尽头传来：

　　“观测吧，孩子们。”

　　“让锈蚀的血脉……”

　　“成为新世界的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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