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楼梯的扶手还带着白日阳光晒过的余温,许安被孟绥牵着往下走时,指尖无意识地蹭过那些繁复的纹路。
宴会厅的喧嚣隔着厚重的木门漫进来,混着院子里飘来的晚香玉气息,倒让这短短一段路显得格外安静。
走到转角时,许安忽然停住脚步,反手攥住孟绥的手。
她仰头看他,廊灯下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浸了星光的湖水。
“孟绥,”她开口时声音有点发紧,却异常清晰,“你才是我的那片星海,永不熄灭。”
孟绥愣了愣,感慨许安不愧是当了好几年的编辑,随即眼底漫开柔软的笑意,像是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耳垂,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低头问,呼吸轻轻扫过她的额头。
许安摇摇头,把脸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动物。
刚才在阳台上对江鸣说的那些话,此刻像沉淀后的湖水,让心底那些模糊的感受终于清晰起来。
年少时她以为“星海”是轰轰烈烈的憧憬,是和某个人一起对抗世界的勇气。
可到头来,能照亮漫长黑夜的,从来都是稳稳当当落在身边的光。
“没什么,”她抿了抿唇,指尖绞着他的袖口,“就是突然想告诉你。”
“我很爱你。”
孟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重新牵起她的手,指尖扣得更紧了些。
“走吧,爷爷该等急了。”
穿过回廊时,许安瞥见落地窗外的江鸣正独自站在庭院角落。
他背对着这边,指尖夹着支烟,火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晚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那背影竟透着种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落寞。
许安的脚步顿了顿,孟绥察觉到了,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随即不动声色地挡住她的视线。“在想什么?”
“没什么。”许安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放在心里就好。
宴会厅里,孟老爷子正被一群人围着说笑,看见他们过来,立刻笑着挥手:“安安,快来爷爷这儿!”
许安被老爷子拉到身边坐下,面前的骨瓷碗里已经盛好了一碗甜汤。
“刚看你没怎么吃东西,这是特意让厨房给你炖的银耳莲子,补气血的。”
老爷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绥这孩子就是粗心,哪能让你空着肚子吹风。”
孟绥在旁边无奈地笑:“爷爷,我这不是把人带回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又转向许安,语气软下来,“安安啊,别跟他一般见识。
改天让他陪你去挑挑订婚用的东西,喜欢什么尽管说,爷爷给你做主。”
许安脸颊微红,低头舀了勺甜汤,莲子炖得粉糯,甜度也刚刚好。
她小声说:“谢谢爷爷。”
坐在对面的孟父这时端着酒杯走过来,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显风霜,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商场历练出的锐利,看向许安时却温和了许多。
“许安是吧?常听老爷子提起你。”
“孟先生好。”许安连忙起身。
“坐吧坐吧。”孟父摆摆手,目光在她和孟绥之间转了圈。
“阿绥这孩子性子闷,以后有什么委屈别憋着,跟我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常年在外,家里多亏了老爷子和阿绥撑着,以后添了你,才算真正圆满。”
这番话说得恳切,许安心里一暖,认真地点点头:“谢谢您。”
孟父笑着跟她碰了碰杯,又转向孟绥:“下周跟我回趟公司,有些事该让你接手了。”
孟绥应了声“好”,神色平静无波。
许安知道,他看似顺遂的人生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压力。
父母离异后,他从小就要学着在复杂的家族关系里周旋,既要讨老爷子欢心,又要应付那些趋炎附势的亲戚,还要时刻准备着接过孟氏的重担。
可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抱怨过。
每次她加班晚归,总能看见他把车停在出版社楼下,车灯在夜色里亮成一盏温暖的航标。
每次她因为工作上的事烦心,他总能变着法儿地逗她开心,或是带她去吃街角那家她喜欢的馄饨,或是拉着她去江边散步,听她说那些鸡毛蒜皮的烦恼。
这样的安稳,是许安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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