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光

宴席散时已近深夜，孟绥开着车送许安回家。

车子驶过江边大桥，霓虹灯在江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像被晚风揉碎的星子，一路随着水波晃荡。

“今天累坏了吧？”孟绥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她的指尖还有些凉，他便用掌心裹着，慢慢焐着，暖意顺着指缝一点点漫开。

许安侧头看他，路灯的光线掠过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连带着睫毛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温柔。

“你爸爸……好像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他就是嘴笨，心里其实挺细的。”

孟绥笑了笑，方向盘在掌心轻轻转了半圈，“小时候总盼着他能多回家，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他在外打拼也是为了这个家。”

他顿了顿，语气轻了些，“我妈那边……你要是不想见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

许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孟母当年离婚后就定居国外，这些年几乎没回过国，听说心里对孟父仍存着怨怼。

“还是见见吧。”她想了想说，“毕竟是长辈。”

孟绥侧头看了她一眼，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漾开一层柔软的暖意：“都听你的。”

车子停在许安租住的小区楼下。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在他们踏上台阶时“啪”地亮起，昏黄的光裹着夏末的晚风，漫过磨得发亮的水泥台阶。

走到三楼门口，许安掏出钥匙，手腕却被孟绥轻轻按住。

“等等。”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小盒，打开时，里面躺着条细细的银项链，吊坠是颗小巧的星星，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上次拍卖会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许安愣了愣，指尖微微蜷起。

“我帮你戴上？”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楼道里的寂静。

她轻轻点头，转过身。

冰凉的链条贴上颈间，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

戴好后，他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安安，遇见你之前，我总觉得日子就该是这样——按部就班地接手公司，结婚生子，像完成任务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可你不一样。跟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日子是活的，有盼头。”

许安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暗夜里最可靠的鼓点。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孟绥，谢谢你。”

他愣了愣，随即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晚风从楼道窗缝钻进来，带着楼下栀子花的香，吹动了许安鬓边的碎发，也吹软了两人交缠的呼吸。

回到家时，许安才发现手机里躺着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祝你幸福。

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最后轻轻按下了删除键。

窗外的月光淌进房间，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扉页上是她刚出国时写的话：愿我们都能在各自的人生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如今看来，她做到了。

颈间的银链轻轻晃了晃，那颗小星星在月光下闪了闪，像在替某个温柔的人，悄悄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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