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剩她们两人,空气里浮动着茉莉花茶的余韵,一时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林晚指尖轻轻摩挲着藤椅扶手,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和绥他爸分开那年,他才五岁。”
她抬眼望向窗外的香樟树,阳光穿过叶隙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
“那时候总觉得是自己没本事,连个家都守不住,这些年对着阿绥,心里头一直揣着份愧疚。”
一声轻叹落在茶香里,她继续说。
“后来我去了外面,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趟,这孩子从来没跟我抱怨过什么,电话里永远是‘挺好的’‘知道了’,可我看着他那副闷葫芦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是有怨的。”
许安握着温热的茶杯,指尖贴着杯壁的弧度,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有些往事像沉在水底的石子,说出来时总要带着些水的重量。
“所以他跟我说想和你订婚时,我是真的惊讶。”
林晚转过头,眼角的细纹里漾着浅淡的笑意,“这孩子从小眼光就高,性子又倔,能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一定是很好很好的。”
她看向许安的目光诚恳得像一汪清水:“安安,阿绥这孩子看着沉稳,其实心里头装着不少事,总爱自己扛着,以后你们在一起了,多担待他些,也多……多疼疼他。”
“我会的。”许安点头时,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他也很照顾我,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包容我。”
“那就好。”林晚笑着颔首,转身从旁边的梨花木柜里取出个红绸盒子。
打开时,一抹温润的白在光影里流转——是只玉镯,上面雕着缠枝莲纹样,花瓣的弧度被岁月磨得格外柔和,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年轻时,我妈给我的。”她拿起玉镯,不由分说地往许安手腕上套,大小竟刚刚好,“现在传给你。”
冰凉的玉贴着皮肤慢慢温起来,许安连忙想褪下来:“阿姨,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的。”林晚按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玉镯传过来。
“是个念想,我们家的姑娘,都该有这么个镯子。”她轻轻拍了拍许安的手背,目光里盛着长辈的暖意,“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
她认可了许安这个儿媳。
走出小楼时,夕阳正把湖面染成一片熔金。孟绥站在香樟树下,白衬衫被晚风掀起一角,看见许安手腕上那抹莹白时,眼里瞬间漾开笑意,像被落日照亮的湖面。
“聊得怎么样?”他迎上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
“挺好的。”许安晃了晃手腕,玉镯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阿姨人真的很好。”
孟绥牵起她的手往车边走去,指尖带着笑意:“我就说吧。”
回去的路上,许安靠在车窗上,看掠过的树影被晚霞染成橘红色。
不知怎么的,忽然轻声问:“孟绥,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配不上你啊?”
孟绥正在转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时,眼里满是惊讶:“怎么会这么想?”
“你家条件那么好,我……”
“许安。”他打断她,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车子刚好驶过一座桥,晚霞透过挡风玻璃落在他眼底。
“在我这儿从来没有配不配的说法,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日子就该是按部就班地过,上班,吃饭,睡觉,像设定好的程序,可遇到你之后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这么有意思。”
“看你为了一本稿子跟作者争得脸红,听你碎碎念哪家面包店的可颂烤得最酥,连周末窝在沙发上各看各的书,都觉得空气里都是甜的。”
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这里装着你,就够了。”
许安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转过头望向窗外,晚霞正把半边天染得像幅泼墨画。
恍惚间想起刚认识孟绥的时候,他打飞的来国外找她,冒着瓢泼大雨站在她公寓楼下,浑身湿透却举着本她提过的绝版书。
那时只觉得这人又傻又难缠,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真的会被他这样牢牢地放在心上。
车子驶进市区时,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起的星星。
孟绥忽然说:“对了,下周末有个古籍书展,听说有不少民国版本,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许安眼睛一亮,刚才那点莫名的怅然瞬间散了,“我早就想去了,一直没找到伴儿!”
看着她雀跃得像只被逗笑的小雀,孟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弯了弯,唇角扬起的弧度里,盛着满车的晚风与星光。
原来让一个人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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