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暗道里,血腥味混着腐叶的潮气扑面而来。我背靠着石壁慢慢滑坐下去,怀里的人还喘着气,肩头那支箭钉得极深,血顺着她粗布衣襟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别睡。”我扯下袖子想给她止血,指尖却碰到她脖颈——那里有块温热的凸起,像是胎记。记忆突然闪回七年前除夕夜,佛龛后的血泊里,太子身边倒着个少年护卫,脖颈也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你……不恨他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恨谁?”我手一颤。
“太子……”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他救了你,却害了我们所有人。”
我猛地攥住腰间短刀,指节发白。她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丝苦笑:“你也该恨他的。”
古庙残破的屋檐漏进几缕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年轻得过分,最多十五六岁,可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她脖子上的红绳滑出来半片残玉,纹路竟和我贴身藏着的太子玉佩一模一样。
“你记得他为你画眉点朱砂的样子吗?”她忽然睁眼问我。
我僵在原地。
“那时我躲在屏风后,亲眼看着他为你醉酒雪地,为你学剑,为你征战三年……”她说话时气息越来越弱,“你知道他为什么甘愿替你挡刀吗?”
我喉咙发紧:“为什么?”
她没回答,反而笑了:“因为你才是他真正的命门。”
我猛地抓住她肩膀:“你是谁?到底是谁派来的?”
她疼得皱眉,却不挣扎:“我是他下令灭门的人的女儿……当年,我父率亲卫护送他出宫,却被叛军包围……他活了,我们全死了……后来……是南昭王救了我……”
我松开手,退后两步。南昭王……是我皇兄。她竟然是被皇兄救下来的人?
“所以你是来报仇的?”我盯着她眼睛。
她摇头:“我来告诉你……他对你的情,是真的。但他对权的执念……也是真的。”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还有犬吠。追兵到了。
她挣扎着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他留给你的最后一封密信……只有你能救他……”
我接过时,布已经湿透,上面全是血字。字迹模糊,却还能辨认出几个字:勿信虎符……勿信太后……她是幕后之人……
她推我一把:“快走!往西二十里,有座白塔……去找他……”
“找谁?”我抓住她手腕。
她没回答,转身冲出庙门。月光下她的背影单薄得像片落叶,却跑得极快。远处追兵的火把晃动,有人喊:“那边跑了!”狗叫声紧跟着炸开。
我站在庙门口,掌心紧紧攥着那封血信,眼泪砸在地上。这信若是假的呢?若是太后设的局呢?若是皇兄想让我去送死呢?
可我知道,我必须去。
因为信上写的那些话,只有真正见过太子遗书的人才知道。而那个少女脖颈上的胎记,和七年前除夕夜佛龛前的少年护卫,一模一样。
我转身钻进密道尽头的小窗,落地时脚下一滑,摔在一堆枯叶里。抬头看见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来,照着前方一条小路。我握紧血信,朝西边奔去。
身后传来打斗声,还有她最后的呐喊:“去找他!唯有你能救他!”
[未完待续]我攥着那封血信,指尖被干涸的血渍黏住。信纸粗糙,带着腐叶与铁锈混合的气味,像是在尸堆里翻过几遍。
白塔在二十里外,可我连五步都走不稳。每一步都踩进泥里,脚底打滑,摔了又爬起来。远处犬吠声断断续续,像一根细线勒在我脖子上,勒得喘不过气。
林子越来越密,月光被枝叶割碎,洒在地上斑驳如血。我低头看信,字迹模糊得更厉害了。那句“她是幕后之人”被雨水冲得只剩半边,剩下几个字也歪斜得不成形。
我忽然停下。
前方树影晃动,有东西在动。
我贴紧树干,屏住呼吸。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熟悉的腥气——是人血的味道。
三个人影蹲在十步开外,火把未点,只靠月光辨路。他们穿的是禁军服饰,腰间短刀鞘上刻着南昭王府的纹样。
我握紧短刀,指节发僵。皇兄的人,怎么会追到这儿?
其中一人低声开口:“她往西去了,快跟上。”
另一人压低声音:“你说她真会去?”
“她非去不可。”第三人的声音冷得像铁,“那塔里有人等她。”
“谁?”
那人没回答,只站起身,朝我这边走了两步。
我屏住呼吸,刀柄硌进掌心。
他忽然停下,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我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的疤,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旧伤,像蜈蚣一样狰狞。
他开口:“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儿。”
我猛地冲出,刀刃直刺他咽喉。
血溅在脸上,温热。
另两人扑上来,我翻滚躲开,脚下一绊,摔进灌木丛。他们追得极紧,我连滚带爬地往前冲,直到脚下一空,整个人跌下坡。
后背撞上树干,痛得眼冒金星。我撑起身子,发现手边全是碎石和枯枝。头顶传来脚步声,他们在找我。
我咬牙爬起,继续往西跑。
林子尽头出现一座破庙,屋顶塌了一半,塔尖却还立着。我认得这地方,小时候皇兄带我来过。
庙前站着一人,黑袍覆体,兜帽遮脸。
他看见我,缓缓抬起手。
我愣住。
他手腕上缠着一条红绳,末端拴着半块玉佩。
和我怀里的那枚,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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