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踉跄着冲出树林,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在泥里。远处白塔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是张着嘴等着吞噬什么。身后传来犬吠声,越来越近。
黑袍人还站在破庙前,一动不动。他手腕上那条红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和我贴身藏着的太子玉佩严丝合缝。
我撑起身子,喉咙发紧:"你是谁?"
他轻叹一声,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连你都不信他,这世上就真的没人信他了。"
我握紧短刀,指节发白。他慢慢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脸——竟然是当年随太子出征后失踪的东宫谋士!
"这是他临终前亲笔所写。"他将半块玉佩拼合完整,纹路严丝合缝,"拿着吧,看完你就知道了。"
我接过密信,指尖触到纸面的粗糙与血渍的黏腻。信纸边缘焦黄卷曲,像是从火堆里抢出来的。火折子点燃的瞬间,我扫过几个字:勿信虎符……勿信太后……她是幕后之人……
心跳突然加快,瞳孔收缩。这内容与太后所言截然相反!
"三年前秋围,苏月辞为太子挡箭重伤昏迷,是太后借机夺权的第一步。"他低声说,"先帝驾崩那夜,她已掌控禁军。太子为保你性命,才故意疏远、利用你作为棋子……"
我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眼中闪过痛色:"你以为的伤害,是他用命换来的保护。"
手中密信滑落,眼前浮现出那些画面:
雪地里他为我学剑,手指冻得通红仍握着我的手腕纠正姿势;
出征前夜他在马背上为我点朱砂,指尖在我眉心停留的温度;
凯旋时百姓欢呼声中,他望向我的眼神藏着我看不懂的痛……
我突然明白,那些温柔不是假的,只是藏得太深,藏在权谋之下。
泪水模糊视线,滴在信纸上晕开墨迹:"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远处传来马蹄声与喊杀声。皇兄的人追来了。
谋士急切道:"快走!往西还有条密道可以……"
我却弯腰捡起密信,攥在掌心:"不,我要回去。"
抬头望向马蹄传来的方向,眼中泪水未干却已燃起决意:"既然他们都觉得我该逃,那我就偏要回去看看。"
转身迎向马蹄方向,衣袂翻飞如雪:"这一次,我要亲眼见证真相。"
身后谋士欲言又止,而我脚步坚定,仿佛踏碎了七年来所有自欺欺人的幻象。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能看清来人的面容——是皇兄的亲卫。他们举着火把,照得四周通明。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勒马停下。为首的副将跳下马,抱拳道:"公主,王爷请您回去。"
我盯着他:"回去?回哪去?南昭王府还是帝都?"
副将迟疑了一下:"自然是回南昭。"
"可我想去帝都看看。"我往前走了一步,"你们能拦住我吗?"
副将皱眉:"公主,这太危险了。王爷说过,您不能去帝都。"
我冷笑:"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去?是因为太后?还是因为太子?"
副将没说话,但我从他脸上看出了答案。
我转身朝帝都方向迈步:"让开。"
身后传来拔刀声,但没有人上前。我知道他们不敢动手——皇兄交代过,只能劝,不能伤我分毫。
走了几步,我又停下:"告诉皇兄,我不是他的棋子。这一次,我要自己做决定。"
继续往前走,身后没了动静。我知道他们不会追来——皇兄从来都知道,有些事拦不住,只能等我自己想通。
月光下,我握紧手中的密信,眼泪还在流,但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原来这些年,我错怪了他。那些我以为的伤害,其实是他用命换来的保护。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已经不在了,而我,也回不去了。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拉着我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那就是永远。
[未完待续]火把的光在风里晃,照得副将脸上那道疤发红。我认得那疤,三年前替皇兄挡箭时留下的。
"公主..."他动了动嘴唇,喉结上下滚动,"您真要往虎口里跳?"
我往前走了一步,靴底碾碎枯枝。密信被攥得发皱,墨迹晕开的地方正好是太子落款处。那笔字还像从前,锋芒藏在温润里。
"让开。"我声音比想象中稳。
副将突然抬手,不是拔刀,而是按住了腰间虎符。铜制的令牌在火光下泛着暗黄,刻着半只云纹虎——和我贴身藏着的另半块能严丝合缝。
原来这才是太后要我死的理由。
身后谋士突然开口:"当年太子特意让人仿造了两枚虎符,一枚交到您手上,另一枚..."他顿了顿,"此刻正在太后寝宫。"
副将脸色骤变。
我盯着他握虎符的手:"皇兄可曾说过,为何非要带我回南昭?"
空气突然安静。远处传来乌鸦扑棱声,惊得战马打了个响鼻。副将咬紧牙关不说话,但那握着缰绳的指节已经发白。
谋士轻声道:"他知道真相,所以不敢让您靠近帝都。"
我忽然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笑起来又疼又涩。七年来第一次,我竟从没想过要问皇兄一句为什么。
"让开!"这次是我喊的。
马蹄声突然乱了。有匹不安分的马往后退了两步,踢翻了地上插着的火把。火星溅在枯草上,腾起一小片青烟。
副将终于开口:"公主,王爷说您若执意要去..."他深吸一口气,"便带着这个。"
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是枚染着血的玉扳指。内侧刻着个极小的舞字,和太子书房里那些私章上的字一模一样。
"他说您会明白。"副将声音发闷,"他还说...对不住。"
我接过扳指,指尖触到干涸的血。冰凉的,像那个雪夜他最后一次握我的手。那时他掌心还暖,却再没碰过我眉心。
身后谋士突然急促呼吸:"快看!"
抬头望向帝都方向。天际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在那金红色的光线里,隐约可见一道烟柱升起——像是从皇宫深处冒出来的。
"太后寝宫的方向。"谋士喃喃道,"有人先动手了。"
我攥紧扳指,转身就走。脚步惊起路边的寒鸦,扑棱棱掠过头顶。身后传来副将慌乱的喊声,却再没人敢拦我。
晨风卷着枯叶扫过脚边,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微凉的清晨。太子披着朝霞走进演武场,手里拎着刚烤好的桂花糕。
"阿舞,练剑一个时辰,赏你吃一半。"
那时我故意耍赖:"我要全吃。"
他笑着揉乱我头发:"贪心的小馋猫..."
如今我终于懂得,有些真相藏得太深,要用半生才能读懂。而有些人,明明把你捧在手心疼,却偏要装作不在乎。
因为真正的在乎,有时是放手。
因为最深的爱,往往戴着最痛的面具。
因为有些保护,需要用一生来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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