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醒来时还在马背上颠簸。肩头的伤口被草药糊住,血腥味混着松枝断裂的脆响往鼻子里钻。
"别动。"那人声音闷在斗篷里,手上的茧子擦过我脖颈。他勒住缰绳时,我看见腕骨处有道月牙形疤痕,和七岁那年太子教我磨玉时划伤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扯着嗓子喊,喉咙像被砂纸磨过。马蹄溅起的泥点打在脸上,冰得人发颤。
他没回答,只是把斗篷裹得更紧。我伸手去掀他兜帽,被他反手扣住手腕。这动作太熟了,太子每次生气都是这样攥着我的脉门。
"你若死了,他便一无所有。"
这句话让我浑身发冷。我想起白塔上承曜说的话:"因为我不能失去你。"可他失去的从来不是我,是记忆里那个眉心点着朱砂的影子。
马突然停住。我抬头看,荒草丛里立着座破庙,檐角铜铃早锈成了绿疙瘩。那人把我抱下来时,我闻到他身上有股雪松香,和承曜用的熏香一模一样。
"当年秋围..."我盯着他腰间半块玉佩,"你说苏月辞为你挡箭昏迷多年。"太子的手抖了一下。
此刻他手背上的青筋也绷得像要裂开。我突然想起那年冬至,我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冻得快死了。承曜冲进来把我抱走时,也是这样咬着牙关。
"可你给我的温柔,原来都是她的影子。"我伸手去碰他腰间的玉佩,他猛地后退半步。斗篷下摆掀起一瞬,露出靴尖沾着的银杏叶——和七年前雪夜那人留下的完全一样。
暗卫的号角声从远处飘来。那人转身去牵马,我瞥见他后颈有道蜈蚣似的刀疤。心脏突然突突直跳,记忆里闪过个画面:六岁的我蜷在雪堆里,有人用身体替我挡住寒风,雪地上留下带血的银杏叶。
"你到底是谁?"我追上去拽他衣袖。他回身时兜帽滑落,晨光映出半张脸,左眼下一粒黑痣刺得我眼眶生疼。
马鞭突然炸响。二十多匹黑骑冲破晨雾,为首那人红着眼睛嘶吼:"舞爱!等等!"
是承曜。
他身上还穿着大婚那天的玄色蟒袍,襟口沾着苏月辞的血。暗卫的箭矢破空而来,那人把我推进庙门。斗篷擦过我脸颊时,我听见他说:"握剑要像对待爱人。"
和承曜教我剑术时的话一模一样。
我摸出袖中短刀,朱砂印记已经褪成浅粉色。门外传来刀剑相撞的声响,像极了那年元宵节,承曜带我逛灯会时卖糖葫芦的老伯敲响的铜锣。
"让开!"承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挥剑砍翻三个暗卫,靴底碾碎满地枯枝。我忽然记起十四岁生日那天,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睛说:"阿舞你看,陌上花开。"
如今花开了,开在他脚下的血泊里。
"你爱的从来不是我。"我举着刀站在门槛上,"是你的执念。"
他愣在原地。风吹散他额前乱发,露出眉心那道旧疤——七岁那年他替我挡下父皇扔来的茶盏时留下的。
"看看我是谁。"他突然扑上来攥住我手腕。我锁骨处的旧疤开始发烫,那是十岁发烧时他用嘴渡药留下的烫伤。
刀掉在地上。他低头吻我锁骨的动作太轻,像怕惊醒了沉睡的淑妃。可我知道,他此刻眼里映着的分明是那个为他挡箭的姑娘。
黑袍人突然闪现门前。他手中软剑挽出个圆弧,正劈开承曜的手腕。血珠溅在我脸上,温热的,和当年淑妃死时喷在我裙摆上的一样。
"若你不愿信他,就信我这一次。"
他转身迎敌时,斗篷扬起的弧度让我瞬间看清——那分明是七年前雪夜救我的人。暗卫的刀锋劈下时,我听见他说:"请...好好活着。"
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跪在他身边捡起两半玉佩。半块刻着"一生",半块刻着"一舞"。拼合时龙凤纹路突然亮起微光,照见他脖颈处的胎记——和皇兄一模一样。
承曜跌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从我发间掉落的白蝶簪。那是他及冠礼时亲手雕的,说等大婚那天给我点朱砂用。
夕阳把荒庙染成血色。我俯身拾起黑袍人遗落的银杏吊坠,里面嵌着张泛黄的画像:穿南昭宫装的少女抱着襁褓,眉心一点朱砂。
和我七岁时的照片一模一样。
[未完待续]我扑过去抱住黑袍人的身体。血从他胸口涌出来,浸透我的裙裾。他的呼吸很轻,像那年雪夜落在眉睫上的雪花。
"别睡。"我攥着他的衣襟,指甲缝里都是血,"你说要我好好活着..."
他手指动了动,在掌心写下什么。我低头看,血珠顺着下巴滴在他苍白的指尖。暗卫的马蹄声又近了些。
"舞爱..."他忽然睁眼,瞳孔里映着我模糊的影子,"记住你本该..."
承曜撞开庙门时,他的话戛然而止。我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僵直,然后重重倒在地上。承曜的剑尖还在滴血,剑刃映出他扭曲的脸。
"我才是真心对你。"他喘着气说,"那个刺客...他在骗你..."
我伸手摸黑袍人的脸。冰凉的,和七岁那年替我挡寒风的人一样冰凉。血从他唇角流下来,在地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
"你每回说真心,都带着别人的血。"我站起来,踩过满地枯枝。朱砂印记已经完全褪了色,像被雨水冲淡的胭脂。
承曜握剑的手在发抖。门外飘来暗卫的号角声,断断续续的,像谁在哭。
"跟我回去。"他说,"苏姑娘还等着你醒..."
我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黑袍人最后在我掌心写的字开始发烫,是"活着"。
"你们的戏演够了吗?"我踢开脚边的短刀,"七年前淑妃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叫她活着?"
承曜踉跄了一下。血从他手腕的伤口滴下来,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红梅。我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天,他说陌上花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红着眼睛。
"你不是她..."他嘶哑着嗓子喊,"你明明知道..."
我弯腰捡起银杏吊坠。里面的小画像被血染红了,穿宫装的少女抱着襁褓,眉心一点朱砂。和我现在一模一样的朱砂。
"我当然不是。"我把吊坠塞进衣襟,"她是南昭公主,我是北境孤女。"
承曜突然扑过来抓我的手腕。他手心有茧子,和教我握剑时的感觉一样。血溅在我脸上,温热的,像淑妃死时喷在我裙摆上的。
"你必须是她。"他咬着牙说,"不然这些年算什么?我跪在祠堂为你求平安符,我..."
暗卫的箭矢破空而来。我推开他,转身跑向后院。马匹受惊嘶鸣,踏碎满地枯叶。黑袍人的斗篷还在风中飘荡,雪松香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
"抓住她!"承曜在后面喊,"活的!"
我跃上马背时,看见黑袍人的玉佩裂成了两半。龙凤纹路在地上投出奇怪的影子,像是在笑。马鞭炸响的瞬间,我听见自己说:
"记住你本该..."
话没说完就被风吹散了。远处传来太子的怒吼,和七年前秋围时一模一样。那年他说苏月辞为他挡箭昏迷,也是这样红着眼眶。
暗卫的马蹄声追上来了。我勒紧缰绳冲进密林,树枝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怀里银杏吊坠开始发烫,像藏着一团火。
前面出现岔路口。左边通向帝都,右边是北境。马蹄溅起的泥点打在脸上,冰得人发颤。
"往右!"树后突然闪出个身影。灰衣人蒙着脸,声音却格外熟悉,"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我认出他腰间的虎符。和七年前雪夜救我的人一模一样。暗卫的箭矢擦过耳畔,我猛地拽转马头。
身后传来打斗声。灰衣人的剑法很怪,招招致命却留了三分余地。我听见他说:"请..."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穿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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