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灰烬里的暗涌

殡仪馆的空调出风口凝着白霜，林晚晚盯着父亲的遗像，忽然注意到相框边角有道不易察觉的划痕。那是她大二那年，父亲为了给她凑学费，冒雨搬运家具时被卡车颠落的相框磕到的。此刻遗像被大火熏得泛黄，划痕却像道旧伤疤，在冷光灯下格外刺眼。

“林小姐，关于火灾起因，我们需要您再配合调查。”年轻警察的声音打断思绪。林晚晚转身，看见李薇正倚在走廊尽头的立柱旁，涂着蔻丹的手指慢悠悠划过手机屏幕，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火灾现场的灰烬已被送去化验，林晚晚数着瓷砖缝里的烟蒂，听警察复述初步勘察结果：“烛台倾倒角度异常，现场还检测出助燃剂残留......”话音未落，博承州的黑色劳斯莱斯已停在殡仪馆门口，助理撑着伞快步走来：“博总在车里等您，下午的董事会不能缺席。”

“让他先回去。”林晚晚攥紧孝服下摆，指甲几乎戳进掌心，“我要等父亲的骨灰化验结果。”助理面露难色，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李薇正款步走来，高跟鞋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晚晚，”李薇伸手要扶她，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博总说公司离不开你，伯父的后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林晚晚侧身避开她的触碰，却在擦肩时听见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真以为你爸是意外去世？他那病......”话音戛然而止，李薇捂着嘴后退半步，眼里闪过惊恐。博承州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西装领带松了两指，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们。

深夜的法医鉴定中心，林晚晚盯着检测报告上的“三唑仑残留”，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父亲生前从不碰安眠药，火化前却被人注射了过量镇静剂——而签署遗体火化同意书的，是她的顶头上司、李薇的舅舅。

“林小姐，我们怀疑这是一起刑事案件。”警察递来热可可，杯壁上的水珠洇湿了她的袖口，“当年您父亲坠楼前，曾多次向博氏集团递交求职信？”

窗外惊雷炸响，林晚晚想起父亲坠楼那天，她在他口袋里发现的皱巴巴的简历——应聘的岗位是博氏旗下物业公司的保安。那时她刚进博氏实习，父亲说想离她近点，却在面试后第三天，从十八楼天台“意外”坠落。

手机在这时震动，博承州发来三条消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

“李薇说你在查殡仪馆的事，别胡闹。”

“明天陪我去给爷爷祝寿，穿那件珍珠白的旗袍。”

林晚晚删除消息，摸出包里的U盘——那是她在父亲遗物中发现的，里面存着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2019年3月15日，李薇的舅舅带着两个黑衣人进入父亲打工的工地，半小时后，父亲抱着文件夹匆匆离开，次日便发生了“坠楼”事件。

雨越下越大，她站在鉴定中心门口，看着博承州的车在雨幕中疾驰而来。男人下车时踉跄了一下，西装裤腿溅满泥点，向来整齐的发型也被雨水打乱：“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伸手想抱她，却在触到她冰冷的指尖时顿住。

“告诉我什么？”林晚晚抬头，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咸得发苦，“告诉我我父亲不是意外死亡？告诉我他生前被人注射镇静剂，死后连骨灰都被人算计？”

博承州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远处，李薇的保时捷停在马路对面，车灯照亮她涂着朱砂色口红的嘴角——那抹笑，与父亲坠楼当天她在公司楼下的笑如出一辙。

“晚晚，给我点时间......”博承州的声音被雷声掩盖，林晚晚已经转身走进雨里。她摸出手机给警察发消息：我有证据，证明我父亲的死与博氏集团有关。 发送成功的瞬间，身后传来博承州失控的呼喊，却被雨声冲刷得支离破碎。

凌晨三点，林晚晚蜷缩在出租屋的沙发上，这里曾是父亲生前的住所。墙角堆着他未拆封的降压药，冰箱里还有半袋她上次带来的速冻饺子。手机屏幕亮起，是博承州的未接来电和一条彩信：爷爷说想见你，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 附件是张老人的照片，病床上的博老爷子握着她送的翡翠平安扣，床头柜上摆着她和博承州的“结婚照”——那是PS的，背景里的教堂她从未去过。

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林晚晚起身关窗，却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面包车，车顶的警灯在雨夜里明明灭灭。她摸出父亲的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她的名字，是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怀表指针停在10:15——父亲坠楼的时刻。

“爸，我不会让你白死的。”她对着黑暗轻声说，雨声渐急，怀表在掌心泛着冷光。远处，博承州的车再次出现在路口，男人冒雨冲上楼，拳头砸在铁门上的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

而她知道，有些真相，如同落在灰烬里的火星，看似熄灭，终将在某个惊雷之夜，燃起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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