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悬在记忆里的坠楼

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林晚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光标在“博氏慈善基金会”的账目间游走，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手机锁屏是父亲生前最爱的照片：他站在老房子的葡萄架下，手里捧着她考上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笑得眯起了眼。

“林特助？”小陈的声音从隔板外传来，“博总让您把这份文件送去会议室。”少年探进头，忽然压低声音，“您脸色很差，要不要休息会儿？”

她强撑着笑了笑，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验尸报告。警察昨天说：“根据坠楼角度和体内镇静剂残留，你父亲更像是被注射药物后推下去的，但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话没说完，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开合间，她瞥见李薇挽着博承州的胳膊，后者西装上沾着半片白菊——是昨天追悼会上的花。

会议室里人声鼎沸，投影仪的光打在博承州棱角分明的脸上。林晚晚数着他领带的纹路，忽然想起父亲坠楼那天，她接到医院电话时，博承州正在陪李薇挑婚纱。“林特助？”博承州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她这才发现自己把文件递反了。

午休时，她躲在茶水间喝黑咖啡，手机里循环播放着父亲的最后一通电话录音：“晚晚，爸爸有点累，想睡会儿......”那时她以为是父亲搬砖太累，现在才明白，那是三唑仑起效的征兆。陶瓷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李薇的笑声从门口传来：“林特助连喝咖啡都这么急，难不成是怕我跟博总单独相处？”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晚晚转身时已换上职业化的微笑：“李总监说笑了，博总正在等您的策划案。”她擦肩而过时，听见李薇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父亲跳下去的时候，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可惜没摔死，还在医院苟延残喘了三天——哦对，那三天的医疗费，还是我替博总付的呢。”

文件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发怔的林晚晚。她蹲下身捡拾资料，看见李薇高跟鞋上的泥点——和昨天灵堂里的焦土颜色一模一样。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警察发来的消息：我们查了博氏旗下所有物业，你父亲坠楼的那栋写字楼，当天的监控硬盘不翼而飞。

下午的例会开得冗长，林晚晚盯着窗外的乌云出神。父亲坠楼的写字楼就在对面，十八层的天台护栏新刷了漆，看不出任何痕迹。博承州说过，那栋楼是他送给李薇的生日礼物，可她记得，父亲出事前曾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晚晚，爸爸找到新工作了，就在你公司对面的写字楼当保安！”

“林特助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博承州的提问让全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摸出父亲的旧钢笔，笔尖在资料上划出歪斜的痕迹：“我建议重新审计慈善基金会的账目，尤其是2019年3月的支出。”话音未落，李薇的钢笔尖戳破了纸页，博承州握着水杯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泛白。

散会后，博承州叫住她：“晚上一起吃饭吧，爷爷说想看看你。”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在哄一只受了惊的兽。林晚晚想起老宅书房里的保险柜，想起那张泛黄的合影，指甲几乎戳进掌心：“抱歉，博总，我今晚要加班。”

深夜的办公室寂静如墓，林晚晚打开父亲的遗物箱，里面除了没拆封的降压药，还有本皱巴巴的记账本。她翻到最后一页，看见父亲用铅笔写着：“3月12日，去博氏总部找晚晚，保安说她出差了。遇到个姓博的先生，说能帮我安排工作......”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贴着张博承州的西装革履照——是从财经杂志上剪下来的。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林晚晚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刻字被她反复摩挲，几乎发亮。手机屏幕亮起，是博承州的未接来电和一条彩信：这是你父亲坠楼前的监控截图，我让人恢复了一部分。 附件是段模糊的视频，画面里，父亲被两个黑衣人架着走向天台，李薇的舅舅站在楼梯口抽烟，手腕上戴着的，正是今天她在博承州书房看到的那块百达翡丽。

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林晚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原来警察说的“自杀”是骗她的，原来父亲到死都不知道，那个说要帮他的“博先生”，就是他拼命想靠近的女儿的丈夫。她颤抖着拨通警察的电话，却在接通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晚晚，你果然在这儿。”博承州的声音混着雨声，男人浑身湿透，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她转身，泪水混着雨水滑下面颊，“知道我父亲是被你公司的人害死的？知道你早就认识他？知道我们的结婚证书是用来掩盖真相的？”

博承州瞳孔骤缩，怀表从林晚晚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时，看见表盖内侧刻着的“晚晚”二字，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远处的闪电照亮他的脸，林晚晚看见他眼底的痛楚，竟与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重叠。

“四个月前，你说会给我幸福。”她接过怀表，指尖抚过他掌心的温度，“现在我只想要真相。”

博承州沉默许久，从西装内袋摸出张支票：“这是三千万，足够让你父亲在郊区买块好墓地......”话未说完，支票已被撕成碎片。林晚晚看着碎片飘落在地，想起父亲曾说：“人活一世，穷要穷得干净，富要富得安稳。”

“我要的不是钱。”她抓起桌上的辞职信，“是让害死我父亲的人付出代价。”

博承州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到她冰冷的皮肤时松开：“你斗不过他们的，李薇的舅舅是博氏最大的股东，还有......”

“还有你父亲，对吗？”林晚晚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看过你们的合影，也看过你父亲的日记。他说，当年是他对不起我父亲。”

男人的身形猛地晃了晃，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林晚晚趁机挣脱他的手，抓起父亲的记账本冲进雨里。身后传来博承州的呼喊，却被雨声淹没。她在暴雨中奔跑，怀表在胸口发烫，每一步都像踩在父亲坠楼的轨迹上。

凌晨三点，她坐在父亲的墓碑前，雨水冲刷着新刻的碑文。手机屏幕亮起，博承州发来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来老宅，我给你看样东西。 林晚晚盯着消息，忽然想起警察说过的话：“有些真相，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残酷。”

她摸出怀表，指针终于开始转动，“滴答”声混着雨声，像极了父亲生前的心跳。远处，博氏大厦的LED屏亮起，“博氏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字样在雨夜里格外刺眼。林晚晚擦干眼泪，将辞职信撕成碎片撒向风中——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隐忍的林晚晚，而是要让真相大白的执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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