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楚府西厢的书房里仍亮着一盏青灯。楚明澈咬着笔杆,盯着桌上铺开的信纸已有半个时辰。砚台里的墨干了又磨,磨了又干,最后只憋出"父母大人膝下"六个字。
"二少爷,三更了。"老仆楚安在门外低声提醒,"明日还要去铺子里对账..."
楚明澈突然把毛笔一掷,墨点子溅到袖口上也不在意:"对什么账?小弟在学院读书,老三去蜀地看望大哥,留下我..."他猛地刹住话头,眼珠一转,"安叔”
楚安推门进来,看见自家少爷袖口的墨渍,习惯性地去取备用的外衫。
楚明澈眼睛一亮,突然拍案而起:"妙啊!"他三下五除二扯掉脏外衫,"快,让马房备两匹...不,八匹快马!再叫上赵七他们几个!"
"少爷这是..."
"巡查蜀地生意!"楚明澈已经旋风般冲进内室,翻出个靛青绸缎包袱,"三弟那慢船,顺江而下最多到岳阳,我们走陆路,三天就能追上!"
楚安张了张嘴,看二少爷翻箱倒柜的架势,知道劝不住,只好叹气:"老奴去备些干粮。"
半刻钟后,楚明澈终于写完了那封家书。字迹龙飞凤舞,大意是蜀地分号掌柜来信说账目有异,他不得不亲自前往云云。
"安叔,这信明早给老爷。"楚明澈吹干墨迹,忽然从多宝阁暗格里摸出个锦囊塞给老仆,"若爹娘问起,就说我去的是最太平的那条官道。"
楚安捏着锦囊里沉甸甸的银锭子,愁眉苦脸:"少爷,蜀道难啊..."
"难什么难!"楚明澈系好包袱,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大哥在成都军营驻守两年,山匪早剿干净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再说,我怀疑三弟根本到不了成都。"
"此话怎讲?"
"那小子打小就爱往稀奇古怪的地方钻。"楚明澈从袖中抖出一封信,正是楚灵儿写给三叔的密函,"你看这处——"他指着信尾一行小字,"'三叔快来,后山溶洞里有蓝翅膀的蝴蝶,爹不让抓'。"
楚安老眼昏花,凑近了才看清字迹,顿时倒吸凉气:"这...这莫不是..."
"滇南毒蝶。"楚明澈眯起眼,"去年大哥信里提过,蜀滇交界处有苗人养这个。三弟若见了,必定要作死。"他收起信,系紧靴带,"我得去看着那闯祸精。"
四更梆子响时,楚府偏门悄悄开了条缝。七八个劲装护卫牵着马匹鱼贯而出,最后出来的楚明澈一身靛青箭袖,发髻用银簪固定,腰间除了玉佩还多了把鎏金错银的匕首。
"少爷,真不带行李?"护卫赵七忍不住问。
楚明澈翻身上马,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袱:"银票、伤药、换洗衣衫,齐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给赵七,"广济寺的素点心,路上吃。"
赵七接过还温热的点心,与同伴面面相觑——这位爷哪是去查账,分明是早有预谋的逃家。
马蹄裹了布,踏在青石板上只发出闷响。转过两条街,楚明澈突然勒马回望。楚府高墙内,祠堂的灯火还亮着,想来母亲又在给祖宗上香。
"走!"他一夹马腹,身影没入晨雾中。护卫们急忙跟上,一行人转眼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楚知府正站在书房窗前,手中捏着暗卫刚送来的密报——蜀滇官道上近日有商队失踪,现场只余车马,人却凭空消失。案发地距离成都,不过三日路程。
"混账东西..."楚知府揉碎信纸,却对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桌上摊开的舆图中,蜀道蜿蜒如蛇。在某处被朱砂圈起的地方,隐约可见"巫溪"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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