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的晨雾带着苦艾味。巫灵灵跪在青石板上,面前陶罐里的蓝尾蝎正高举毒针。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两个时辰了,小腿早没了知觉,却不敢动——昨天乱动的惩罚是泡了一整夜蚀骨水,现在手指甲还是蓝色的。
"呼吸再轻些。"大祭司的骨杖点在她后颈,"蝎子能感知气流。"
巫灵灵缩了缩脖子。她其实不怕蝎子了,刚来时被蜇得浑身肿胀的日子好像已经很远。现在她甚至能看出这只蝎子饿了——尾针摆动的节奏比平时慢半拍。
"姑姑..."她小声唤道,"能给小青奴喂只蟋蟀吗?"
骨杖突然加重力道:"叫我什么?"
"大、大祭司..."巫灵灵立刻改口,锁骨下的蝶印隐隐发烫。她其实更喜欢喊姑姑,虽然这个姑姑和记忆里的爹娘完全不同。爹娘会给她擦眼泪,而大祭司只会往她伤口上撒盐——字面意义上的盐,说是为了强化抗毒体质。
陶罐里的蝎子突然暴起!巫灵灵条件反射地张嘴,竟准确咬住了蝎尾。毒针离舌尖只有半寸,蝎螯在她唇边徒劳开合。
"很好。"大祭司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记住这个感觉,下次我要看见你主动咬住它。"
训练结束已是正午。巫灵灵一瘸一拐走向膳堂,路过镜池时瞥见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上画着靛蓝纹路,曾经乱蓬蓬的辫子现在梳成严格的圣女髻,发间银饰碰撞的声音再不是儿时那种欢快调子。
她刚坐下,就听见窗外有孩童嬉笑。从窗棂缝隙望去,几个苗家小女孩正在采药圃里追蝴蝶,有个摔倒了在哭,立刻被抱起来哄。
"圣女大人!"一个扎冲天辫的小丫头突然扒着窗台探头,"您的蝎子跑出来啦!"
巫灵灵手中的筷子"啪"地断了。这丫头不知道,所有毒虫都是大祭司故意放出来的训练道具。上次有只血蜈蚣钻进侍女被窝,那姑娘现在还在咳蓝痰。
"去告诉嬷嬷们闭门三日。"她擦擦嘴站起来,袖中滑出把药粉,"另外..."她犹豫片刻,还是把一枚避毒符塞到小丫头手里,"挂床头。"
走向毒虫房时,她手腕上的银铃轻轻作响。这是去年她成功操控第一批蛊虫时,大祭司赏的摄魂铃。铃铛内壁刻着微型阵法,摇动时能让人产生幻觉。她第一次试用时,不小心让整个膳堂的人跳了整夜舞。
毒虫房的门大敞着,地上蜿蜒着可疑的黏液痕迹。巫灵灵蹲下细看,发现黏液里混着鳞片——不是蛇鳞,而是那种会发光的蓝鳞,和她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小青奴?"她吹了声特定的口哨。碧绿小蛇从梁上游下,亲昵地缠住她手腕。这是大祭司唯一允许她养的宠物,据说能辨别谎言。
沿着黏液追踪到后山,巫灵灵突然刹住脚步。断崖边站着大祭司,黑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她面前悬浮着个透明气泡,里面困着条从未见过的双头怪蛇——一个头是黑的,一个头是蓝的,正在互相撕咬。
巫灵灵本能地躲到树后。她见过大祭司处理叛徒,那种蓝火会把人烧得只剩一张皮。但这次不同,大祭司竟割破手腕,将血滴在气泡上!
"吃吧,吃干净..."大祭司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
黑蛇头突然暴长,一口吞下蓝蛇头。气泡应声而破,黑蛇落地化作一团蠕动的影子,转眼钻进岩缝消失不见。
巫灵灵倒退时踩断了枯枝。大祭司猛然回头,她来不及躲闪,正对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回程时下起小雨。巫灵灵摸到袖袋里有东西——是早上那个小丫头偷偷塞给她的野山梨。她小口啃着,酸涩的汁水混着雨水流进领口。
锁骨下的蝶印突然刺痛起来。她恍惚看见一幅画面:阿爹举着她摘杨梅,娘亲在一旁笑着用手帕接汁水。那帕子上的花纹...好像是并蒂莲?
手腕上的摄魂铃无风自动,幻觉立刻消散。巫灵灵摇摇头,把梨核扔进山涧。有些记忆就像这梨核,该扔就得扔,否则会招虫子——大祭司这么教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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