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晨雾里飘着桃花香,林糯糯拽着玄影的黑袍往山门冲,腰间的木牌随着跑动撞出轻响。她昨夜把木牌翻来覆去看了半夜,总觉得背面那三个小人影里,灰袍的那个总往白衣和黑袍中间凑,像在遮掩什么。
“清玄子师兄。” 玄影的声音穿过雾霭,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五百年了,这声 “师兄” 仍像根细刺,扎在喉头。
清玄子从桃树下转过身,手里捏着片三叶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叶片边缘。见了玄影,他脸上的笑纹深了些,却没像往常那样打趣,只说:“云岫种的三叶草该收籽了,他总说你认得出最饱满的那些。”
林糯糯举着木牌凑过去,小手指着上面的小人:“你看这灰袍的,总挡在中间,是不是有事瞒着?”
清玄子的指尖猛地掐住三叶草的茎,断口处渗出的汁液沾在指腹,像极了当年云岫剑穗上的血痕。他慌忙把草塞进林糯糯手里:“小孩子家别乱猜,当年我们三个总在这儿玩,云岫最爱躲在三叶草丛里吓人。”
玄影的目光落在清玄子发间的桃花瓣上,记忆突然翻涌 —— 初遇那年,云岫也是这样,抱着坛桃花酒从桃树上跳下来,酒液洒在他白袍上,剑穗的三叶草缠上他的玉佩链。“师兄说你是奇才,” 少年笑得眼尾发红,“特来讨教。”
后来守枢纽的日子,云岫总趁他打坐时往他发间插桃花,或是把冻僵的手塞进他袖中。玄影从不躲,却也从未回应,只把每次任务得来的三叶草标本收进储物袋。他以为那只是师弟的亲近,却不知云岫在储物袋的夹层里,藏着张拓印的玉佩,“影” 字的最后一笔被朱砂描成了桃花形。
清玄子那时总笑着骂他们 “形影不离”,却在某个月夜,独自在桃树下掐碎了刚发芽的三叶草。玄影撞见时,只看到他袖口沾着泥土,像刚埋过什么。
变故发生在枢纽崩塌前三月。清玄子抱着云岫的剑穗找到他,三叶草已经蔫成灰绿色。“云岫说枢纽裂隙扩大,他要去补。” 老道士的声音发颤,递过来的剑穗上沾着深色痕迹,“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拦着。”
玄影冲进枢纽时,正看见云岫站在裂隙中央,周身灵力翻涌如潮。“回来!” 他嘶吼着引魔气入体,想撕裂虚空把人拉出来,却被云岫震惊的眼神钉在原地。“你怎会……” 云岫的话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喊杀声打断 —— 清玄子带着正道修士赶到,火把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玄影堕魔,欲毁枢纽!”
混乱中,玄影看见云岫被裂隙吞噬,最后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厌恶,只有困惑。他杀出重围时,衣襟里还别着云岫昨夜塞给他的桃花,花瓣上的露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衣料上洇出深色的痕。
“师父你看!” 林糯糯的喊声拽回思绪,她举着株四叶草蹦跳,“云岫叔叔说的幸运草!”
玄影接过草时,指尖蹭到清玄子递来的酒坛,坛身冰凉,像五百年前那个雪夜,清玄子塞给他的那封密信。信上 “云岫” 的笔迹写着 “不必记挂”,他当时只觉字字刺骨,没注意信纸边缘沾着的三叶草碎屑 —— 那是清玄子常去的药圃里独有的品种。
清玄子给三人斟酒时,手抖得厉害,酒液溅在石桌上,漫开的水渍像幅残缺的地图。“当年约定好,” 他猛地灌了口酒,喉结滚动,“等枢纽稳固,就用三叶草籽酿坛酒,埋在桃树下。”
林糯糯趴在石桌上,数着木牌上的小人:“现在可以埋呀,我来挖坑!”
玄影望着田里疯长的三叶草,突然发现最茂密的地方,土色比别处浅。清玄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慌忙起身:“我去拿酒封。” 转身时,黑袍下摆扫过石桌,带落的酒盏在地上摔出清脆的响,像在打碎什么尘封的秘密。
木牌在阳光下泛着暖光,背面的小人影里,灰袍的那个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白衣袖角的三叶草 —— 原来不是遮掩,是在守护。只是那守护里藏着的究竟是善意,还是别的什么,连晨光都照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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