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摊前的沉默

青袅沉默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耳机塞进抽屉。厨房水槽里堆着没洗的碗，油腻的泡沫已经发灰，他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冷水溅在手腕上，激得他打了个哆嗦，刚才游戏里的热血劲儿彻底凉透了。

洗完碗，他拿起扫帚清扫客厅。姨父还瘫在沙发上，嗑剩的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看见青袅扫地，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嘟囔着：“扫快点，别挡着我看电视。”

青袅没应声，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数着心里的委屈。

“对了，”姨父突然开口，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记得买排骨，要肋排，别买那种带大骨头的，玲玲不爱啃硬的。”

又是陈玲玲。青袅攥着扫帚的手紧了紧，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青袅攥着零钱的手紧了紧，刚走到二楼楼梯口，脚步突然顿住。

陈玲玲就站在转角，白色连衣裙在昏暗的楼道里很显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谢羽辰送的戒指，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亮得有些刺眼。

青袅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绕开。他低着头往楼下走，擦肩而过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不是他买的那种白玫瑰，是谢羽辰送的红玫瑰的味道。

他没说话，加快了脚步。可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陈玲玲居然跟了上来。

青袅的后背绷得像块木板。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带着点犹豫，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走到一楼单元门口时，他终于忍不住停下，没回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有事吗？”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了几秒，陈玲玲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歉意：“青袅，我……”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青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又在心里冷笑——现在来说什么？道歉吗？还是觉得他会纠缠不清？

他没等陈玲玲说完，拉开单元门就往外走，声音硬邦邦的：“我要去买排骨，姨父等着吃。”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夜色里，把陈玲玲和她没说出口的话，都关在了身后的楼道里。手里的零钱被汗水浸得更潮了，青袅低着头往前走，不敢回头，也不敢去想，陈玲玲到底想跟他说什么。

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他放下扫帚，从口袋里摸出姨母给的零钱——只有皱巴巴的几张纸币。走到门口换鞋时，听见姨母在厨房喊：“早点回来！买完排骨顺便带捆青菜，要嫩点的！”

“知道了。”青袅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推开门，外面的夜风格外凉。他低着头往菜市场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孤零零的。手里的零钱被捏得发潮，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原来，连买排骨这种事，都能绕回那个让他心慌的名字。菜市场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肉摊老板挥着刀“哐哐”剁着骨头，油星子溅在油腻的水泥地上。青袅站在排骨摊前，指着最前排的肋排：“老板，要两斤这个。”

老板刚拿起刀，他身后突然传来陈玲玲的声音：“青袅。”

青袅的肩膀猛地一僵，没回头。

“我刚才在楼上，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陈玲玲的声音很轻，混在菜市场的喧闹里，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我不知道谢羽辰会突然……”

“老板，快点。”青袅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老板愣了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肋排被剁成小块，扔进塑料袋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玲玲没走，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青袅能感觉到周围摊主投来的好奇目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他付了钱，抓起塑料袋就走，胳膊却被轻轻拉住了。

“青袅，”陈玲玲的指尖很凉，“我知道你可能……”

“放开。”青袅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陈玲玲的手顿了顿，慢慢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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