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柳暗花明又一村（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偈》六祖慧能

沉默……良久的沉默，通过从小念那里问来的消息，哪吒可以确定，天霜上的阵纹不是神农大帝所炼刻的，而且九间阵法，是独属于上古巫族的不传之术！

巫妖两族的渊源哪吒也略知一些，所以白泽能识得九间阵法也不奇怪，只是这巫族之物，为何会通过神农大帝之手转交于灵珠子，身世不明，从小寄养在娲皇宫中的灵珠子究竟和巫族有何关系？还有之前太上老君欲言又止的辛密，似乎也表明了灵珠子与巫族之间不清不楚的联系……

“小念，我在古籍中看到过，当年巫族长公主羲和带领战败的巫族族人自封于阴山秘境，只是这阴山秘境究竟在何处？阐教的典籍中只提了一个名字，并无准确的指向，我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能进入阴山秘境，或许，很多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老大，你也太天真了，阴山秘境可以说是巫族的皇城，最辛密的居所，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就算你找到了也根本进不去！除了东皇一脉的嫡亲，阴山秘境根本容不得外人踏入！自巫族战败至今，三界内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巫族人，数万年间，想要寻找到阴山秘境的人不再少数，可都是有去无回，阴山秘境也慢慢的成为了传说，随着巫族的没落一起销声匿迹了……”

小念摊着手，无奈的耸了耸肩，良久，未等到哪吒回应，便继续趴到点心上解馋了。

哪吒收回意识，眉头紧蹙，兀自转着手中的茶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杨戬早已察觉到哪吒的不对劲，但见他陷入了沉思，也没敢打扰，心底只隐隐升起几分担忧。

一直到寿宴结束，众宾客已然退走大半，就连灵山如来佛祖也已经带着目连尊者和金蝉子离开了，哪吒却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眼中的愁绪仿佛浓雾般凝聚着。

“哪吒……哪吒！”见昊天起身，杨戬不得已打断了哪吒的思考。

“……”哪吒一瞬间怔了怔，不过很快就清醒过来，冲杨戬歉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跟上昊天。

“吒儿、戬儿，”昊天不知与白帝在说什么，突然转过身看向哪吒和杨戬，继续道:“朕与帝君许久未见，趁此机会，叙叙往事，你二人且随嬴颀将军到城内散散心，戌时至城门候着。”

“诺。”哪吒和杨戬躬身作揖，与嬴颀一道退出了殿内。

“嬴颀将军，不知这皇城……”

“太子殿下请留步。”

哪吒正想问问嬴颀，皇城内有无安静清闲的茶楼去所，就被紧跟而至的卿芸公主打乱了思绪，无奈，只得驻足还礼，恭手道:“不知卿芸公主有何事询问？”

“太……太子殿下，卿芸只是想向殿下亲口道声谢，另外，太子殿下的萧声仿若天籁，卿芸自小便对乐曲颇感兴趣，奈何天资愚笨，不知殿下是否有时间可以教授一二。”卿芸公主低头搅着衣摆，其中的情愫不言而喻，然而过了许久，也未见哪吒回话，不由生起几分尴尬。

“当……当然，若是殿下没有时间也没关系，殿下政务繁忙，卿芸就……就不打扰了……”

卿芸公主似乎有些泄气，脸颊微微鼓着，颀长的睫毛上挂了几滴泪珠，格外惹人怜惜。

若是换做旁人，不仅会立刻答应卿芸公主的请求，恐怕还得手把手的教到公主学会才不依不舍的离开，然而哪吒却只随手从百宝袋里取出一张《广陵散》的乐谱，而且还是先交到嬴颀的手上，由嬴颀带转给卿芸公主的，这一举动险些让杨戬憋出内伤来，直觉得自家小孩长大了。

“公主，《广陵散》曲调复杂，以琴律为最，若是公主于音律之天赋有所欠缺，最好就不要尝试了。”哪吒刻意退到杨戬身边，和卿芸公主拉开距离，一是怕杨戬多心，平白让自己的腰遭罪，二来也是不想和卿芸公主有过多接触，卿芸公主尚待字闺中，哪吒不想落人话柄。

言罢，哪吒微微躬身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了，徒留卿芸公主一人，处境尴尬。

“公主！这位太子殿下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吧？妖族第一美人站在他面前，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就这么走了？！莫不是个瞎子吧！”

躲在一旁的小宫女灵儿诧异的望着哪吒的背影，对哪吒的举动充满了好奇。

“这才是值得本公主喜欢的人，谦谦有礼、进退有度，根据本公主这两次的试探，我的太子殿下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卿芸公主望着哪吒的背影，狡黠的勾起嘴角……

话分两头，暂且不论卿芸公主究竟在想些什么，单说哪吒一行，在嬴颀的建议下，哪吒和杨戬去了城门附近的一家小茶馆，偶遇过往之人，多是参加寿宴的宾客，结束后准备打道回府的。

哪吒为求安静，便在茶馆二楼要了个独间，嬴颀看出哪吒有心事，喝了两口茶就借口先行离开了。

“刚在大殿内就见你心事重重的，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杨戬轻放下茶碗，询问到。

哪吒沉默良久，无奈的点了点头，回到:“麻烦倒是不至于，只是之前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就在刚刚隐隐有了些许线索，不过……这些线索反而让我更加困惑了。”

哪吒苦笑不已，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

“即使一团乱麻，也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杨戬轻拍了拍哪吒的肩膀，柔声安慰到。

“……二哥，你可曾听过巫妖大战？”哪吒深叹一声，微抬眼眸，沉声到。

“自然，巫妖大战直接导致两界湮灭、三界初始，若没有巫妖之战发生，如今的三界格局，还未可知，巫族实力之强，当初可是集妖、人、魔三族之力，才成功将其镇压的。”

“二哥，我隐隐有种预感，我……我的身世，我是指我的前世灵珠子，有关前世被送往娲皇宫之前的记忆，我全然不知，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女娲娘娘和神农大帝也不曾告知我父母的身份，但我又不可能和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哪吒说着说着就涌上一股子火气，他实在想不通他的身份能有多复杂，为何非要一直隐瞒着？那个害他一世的圣境又为何非要用他的血才能打开？这其中究竟隐藏着多大的阴谋呢？

“冤家，你冷静点儿，越着急，越难理清其中的纠葛，你刚说你是不久前才想明白的，你先告诉我，你不久之前究竟看到，或者知道了什么？”杨戬轻抚着哪吒的脑袋，耐心的问到。

哪吒撩起外袍，兀自取下腰间的墨玉萧天霜递给杨戬，凑近指着玉箫上的纹路，道:“此阵纹名曰:九间，是神农大帝告诉我的，不过他老人家当初说这柄玉箫是他特意为我炼刻的，只是我刚刚询问小念，他告诉我这九间阵法源自巫族，是巫族的不传之术，甚至以音律为杀器，也是巫族族长东皇开创的，所以……不用我再多说，二哥也应该明白这柄玉箫来自何处了吧？”

“或许……或许是神农大帝无意中得到的，觉得适合你就送给你了，之所以说是自己炼刻，或许……是怕你不肯收下？”杨戬仔细观摩着手中的玉箫，凝眸沉思到。

“二哥，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刚刚妖帝白泽看到天霜时的表情很奇怪，我敢断定，他绝对认识这柄玉箫！白泽是帝俊天帝的义子，帝俊天帝和东皇大巫是结义兄弟，白泽对巫族的事物定然不陌生，甚至，我亲眼看到他的目光中有一瞬间的哀伤和怀念。”

“所以……你觉得你的身世和巫族有关？是这样吗？”杨戬沉默片刻，关切的问到。

“我不知道，巫族于我而言太过陌生，只在一些传说中听过，前世有女娲娘娘照顾我，更有师兄他们护着，我从没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但经历了一场噩梦之后，那些利用与阴谋，似乎都隐隐指向我的身世，即使我不想在意也摆脱不掉……”

哪吒端起手中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神情如同浓雾般压抑……

“二哥……我想去闯闯阴山秘境！找到这阴谋背后牵连的人或事！”

“阴山秘境只是一个传闻罢了，根本没人知道它在何处，况且就算你真的找到了阴山秘境，也根本进不去，你应该知道，阴山秘境是巫族的皇城，除了东皇血脉，根本无人能打开。”

杨戬轻叹一声，将哪吒揽入怀中，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哪吒只是个普通人，依存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一生无忧即可，但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哪吒身披清晖，注定了与众不同，他不该躲藏在云层里，他生来就是桀骜的王者，本就该受万人朝拜！

“二哥，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我也知道阴山秘境的神秘，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可能放弃的，灵珠子一世加上那场噩梦，我不想糊里糊涂的活着等死！就算他们算计我、陷害我，即使我最终失败了，我也想要知道我败在哪里！二哥……我不甘心！”

哪吒轻靠在杨戬的肩膀上，言语郑重。

哪吒不怕死，他只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他想要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不为别的，只是想要问问他们，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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