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吹雪，霜染疏林2

一柄柄玄铁剑刃泛着冷冽的幽光悬浮于半空中，彼此间交叠摞列仿若银河般倒悬，无数剑身流转的寒芒在瞬息间不断吞吐，将周围空气割裂成一个个细小的涡流，剑气划过之处地面便浮现出细密的冰晶纹路，如同符咒般蔓延生长。

剑阵爆发的瞬间，千道剑光如流星坠落。

他能看到，此刻整个剑阵都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这颜色时而如寒霜、时而如烈焰，当它们翻涌交织在一起时就形成了眼下这种诡异又奇妙的陌生景象。

而伴随着光芒的闪烁，剑阵中还不断涌出凛冽的剑气，这些剑气如同一把把利刃切割着周围的空气，使得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地面上也开始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嚯——还真是……壮观？”

傲长空刚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不得不承认，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没想到在死后反倒是有机会开了眼了。

他的弟子此刻正站在剑阵的中央，正在与圣骸不断融合，而在此过程中他的剑意也登上了一个又一个高峰。

为了追求力量、提升剑意而选择了捷径吗？

“唉……现在的孩子啊。”

傲长空无奈摇头叹气，他远程观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向着最中央的两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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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破天冰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却只是一片光怪陆离的蜃景，剑阵中的光线被来来往往的剑影所干扰，在剑士眼前形成了一道道奇异的残像。

那是挑战伊雯时的他自己，他正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着自己的战斗。

明明是与剑士如出一辙的持剑姿势，可为什么一举一动之间却带着腐朽的气息？他看到自己的剑影挥动时，会在虚空中留下黑色的裂痕，而从中溢出的雾气又如同粘稠的焦油……

这就是自己的战斗方式吗？

如此不堪……

深陷其中的破天冰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种景象恰似他自己对力量的偏执，可偏偏本人却在追求极致的过程中逐渐被桎梏所吞噬。

剑刃嗡鸣之声如同鬼泣，剑气凝结成的冰晶在空中组成古老箴言，而站在阵眼处的剑士早已分不清哪些是圣骸的蛊惑，哪些是自己心底的渴望。

“……要不还是算了？”

那是在自己与伊雯的某次对决之后。

还记得她说，“在我看来，你的技艺实在过于粗疏，即便一次次的打下去也是毫无意义……换句话说，我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

粗、疏？

………

………

破天冰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

“你垂死挣扎的样子，真的蛮难看的。”

只有她嘲讽的嘴角还记忆犹新。

从来没人这样评价过他的剑法！

开什么玩笑！

我……

我怎能……

我……

只要能赢，失去一部分自我又怎么样？被圣骸同化又怎么样？

只要能赢过伊雯，就再也不会被人掣肘，再也不会被人压制鄙视，就能守护重要的人，就再也不会身不由己………那是不是，洛洛也会回来？

只要能赢………

狂乱之际，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抹红色，那人穿过剑阵，坚定的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的身影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时刻重叠……一如当年。

“………？”

高爆核心杀心极重，一旦被他侵蚀，六亲不认，但既然眼下破天冰尚且识得清人，那就证明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人正是傲长空。

其实真要论起来高爆核心比破天冰更早察觉到不速之客的到来，但他看上去并不很意外，甚至没有出手阻拦。

直到那人在他们眼前站定。

“那么，这位叫做破天冰的剑客是谁？”

圣骸主动发问，但这话却不是对着身边的剑士问傲长空，反倒是对着一个陌生人问剑士的身份。

“我的弟子。”

傲长空微微抬起下巴，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相当自豪。

“原来如此……”高爆核心转而朝向破天冰，言语调侃道，“少年，教你用剑的人来了，难道不打个招呼吗？”

“…………”

破天冰岂能不知来者何人，但他此时就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而原因也很简单——哪怕他早就知道自己有可能在这里见到师父，也从没想过重逢会发生在这样狼狈的时刻。

他不想让师父为自己担心。

可是已经遇到了又怎么办呢？他没还想好该做什么……就只能一直保持沉默。

“看来我来得时机不凑巧啊。”

破天冰始终低着头，那好吧，既然自己的徒弟一直没反应，傲长空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他看向高爆核心，摸着下巴似是若有所思，“能指导剑法的家伙，你要是能代替我因材施教好像也不错？”

对方回怼，“怎样呢？你专门来这一趟难道是为了托付学生吗？”

“这可没法由我决定啊。”傲长空摇头，又把话题引回破天冰身上，有些打趣着道，“是否重新拜师这种事，果然还是要看当事人的选择啊。”

说着他还摊了摊手，“没办法啊，谁让我这当师父的学艺不精，没办法指导弟子进步了呢？”

重新拜师？！

师父学艺不精？！

“不，师父，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和这家伙就只是……”

破天冰否认得速度很快，但架不住他有些词穷。

所以自己和这个圣骸到底算什么关系呢？师徒？不，这绝对不行，自己的师父就只能有傲长空一人。

那敌人？这也不对，哪有能站在一起研讨剑术的敌人。

朋友？可自己和这家伙认识了都没有十分钟………

所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竟是茫然起来了。

好在这种状态没持续太久，高爆核心就主动帮他解了围，“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只是这样而已。”

“事先说好，我可没有图个‘师徒’虚名的打算，你也用不着为这个挑拨离间。”

傲长空就只是看玩笑般的问了个问题，破天冰马上就像被抓到犯事的小孩子一样主动与他划清了界限，而且还开始思考他们间本就不牢固的盟义。

——是个棘手的老家伙。

不过一个问题下去倒是提醒了破天冰一件事——他与眼前的人认识了都没有十分钟，又怎么能完全相信这家伙说的话呢？

所以高爆核心得给他点信心。

“少年，抬起头看着吧，现在你眼前的每一柄剑中都凝练着无数岁月累积下来的招式技巧，远远超出你过去所学，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这些剑法也都是假的吗？”

“我……………”

到底是徒有其名还是真才实学破天冰其实很清楚。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一直动摇。

他既觉得自己不应该信任高爆核心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同时也不愿放弃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而且还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只是提升剑法而已，又能有什么危险的呢？

圣骸接着把目光放向傲长空，口中蛊惑，“我知道，在他的教导下你从未失败过，但是向来所向披靡的你却在最近屡屡受挫、一败再败……你难道觉得这样的自己对得起师父一直以来的教导吗？”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来，拔剑吧，向你的老师，向教导你剑法的师父展示你的进步，让他知道现在的你有多少成长！”

我？拔剑？向着师父吗？

“不，我怎么能……”破天冰下意识拒绝。

圣骸却不慌不忙，只说。

“他会为你骄傲的。”

昔日教导的弟子已经成长到能胜过师父的高度………他会为你骄傲的。

骄傲…………

高爆核心的思想传到了破天冰心里，使他能感受到。

“我………”

他颤抖着，把手放到了剑上。

“请允许我在此……向您展示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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