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月影在房内归置行囊时，楼下传来荣王与张文豪的低语。三菜一坛酒摆上桌，皆是客栈仅剩的余粮。张文豪端起酒杯正要敬荣王，却被后者以指覆唇：“微服出行，唤我柳公子即可。”话音未落，江宗卿已拱手立在身侧：“荣王殿下……”

荣王脊背骤然绷紧，抬眼时目光如刀。张文豪急得目露警告，以口型示意“机密勿泄”。江宗卿恍然改口，退至邻桌时，将士们已陆续下楼，见荣王纷纷拱手——这举动引来了店小二的好奇。

“二位客官，小店送您果盘尝鲜。”店小二堆笑将盘子搁在桌上，却多嘴道：“看公子气度不凡，方才那位将军还对您行礼……”荣王面色微变，张文豪甩下一锭碎银，语气冷硬：“多事！做好你的活儿。”店小二缩着脖子退开，鞋底碾过满地草屑。

江月影下楼时，正见父亲与将士们围坐。她先向荣王桌前欠身行礼，才在江宗卿身旁落座。老将军往她碗里夹菜，指尖掠过她发梢：“莫挑食，战场上……”话未说完，荣王突然起身，脚步虚浮地朝楼梯晃去。张文豪扶住他时，因动静过大惹来众人瞩目，他只得怒吼：“看什么！用餐！”

江宗卿惊得筷子落地，待将士递来新筷，才发现荣王已被扶上楼。饭毕，江月影回房换了罗裙，正借着烛光读兵书，忽觉一阵寒意袭来。她起身关窗时，瞥见一道黑影掠过荣王房顶。

“不好！”她攥紧袖中匕首，冲至荣王门前时，正见蒙面人举剑刺向床榻。“住手！”她扬声喝止，匕首出鞘的瞬间，剑锋已没入右胸。剧痛中，她拼力将匕首捅进对方心口，却见那刺客突然咬舌，鲜血溅在她衣襟上，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张文豪举灯闯入时，正见江月影捂着伤口后退。火光映出她苍白的脸，及肩的发丝间，耳后一枚朱砂痣若隐若现。“你是女子？”他厉声质问，目光扫过她染血的里衣，“与刺客可是同伙？”

“我……我见黑影入房，担心柳公子安危……”她冷汗涔涔，忽然踉跄着扶住桌沿，“许是感染风寒……头痛难忍……”话音未落，已推门逃向自己房间，留下张文豪皱眉盯着刺客尸首——其腰间挂着的玉佩碎片，竟与荣王密函上的冰纹图腾一模一样。

待张文豪用麻袋裹起尸首，翻墙抛至乱葬岗时，月亮已斜挂中天。他返回客栈，路过江月影房门，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喘息。凑近细听，竟是女子隐忍的痛哼——与白日里那个“小将士”的嗓音，判若两人。

此刻的荣王卧房内，柳孤登望着窗外残月，指尖摩挲着袖中半截发绳。那是方才张文豪搀扶他时，从江月影肩头扯下的。发丝间还缠着一缕金穗，正是今日席间，江宗卿为女儿别在衣襟上的饰物。

“江月影……”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她挡在刺客身前时的眼神，忽然轻笑出声。窗外夜风骤起，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扯得老长，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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