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消亡

现实世界的雨巷仍飘着细雪，冷昭宁盯着掌心的碎玉簪，簪头碎玉处隐约映出摩天轮的光影。手机突然震动，锁屏弹出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欢迎来到【永夜嘉年华】，门票已存入您的潜意识。她抬眼，发现街对面的废弃游乐园突然亮起霓虹灯，摩天轮的七彩灯光穿透雪雾，在地面投下扭曲的笑脸。

“昭宁，该回家了。”

福利院张阿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昭宁转身，看见女人穿着碎花围裙，却戴着游乐园的兔子头套，围裙口袋露出半截染血的棉花。她后退半步，注意到周围的行人都戴着相同的动物头套，西装革履的男人顶着熊猫脑袋，中学生模样的女孩扛着企鹅玩偶，每个玩偶的眼睛都是摄像头。

“门票是瞳孔。”

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冷昭宁抬头，看见摩天轮座舱里垂下只手，腕间戴着与快门相同的拍立得手链，指甲缝里嵌着游乐园地图碎片。她摸向口袋，本应存在的手机变成了纸质门票，票面上印着“Dead End”，副券是她的瞳孔特写。

头套张阿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游客必须佩戴指定装备哦。”话音未落，冷昭宁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颈钻入，眼前突然弹出游戏界面——现实世界的街道扭曲成游乐园大门，她的身体穿上了黑色连帽衫，帽子里掉出枚徽章，上面写着“第138号游客”。

“欢迎来到永夜嘉年华，玩家冷昭宁。”

机械音混着过山车的尖啸。冷昭宁站在旋转木马前，六匹木马正在逆时针旋转，每匹马的眼睛都是摄像头，马鞍上绑着电击项圈。其他四名玩家已在场：扳手哥穿着印有“维修中”的橙色背心，正用扳手撬木马的螺丝；苏薇换上了露肩晚礼服，颈间戴着蝴蝶项链，正在和戴狐狸头套的NPC讨价还价；快门抱着相机蹲在爆米花机旁，相纸散落一地，每张都拍着空无一人的过山车轨道。

“新人！”扳手哥挥着扳手招呼，他的机械纹路伤口在现实中变成了乐园员工的工作证，“这破木马少了个马头，系统说找到‘消失的白皇后’才能启动——”

“是‘被肢解的白皇后’。”苏薇摘下狐狸头套，露出精心打理的卷发，“旋转木马的规则是‘完整即死亡’，我们需要找到散落的马头，再故意破坏它。”她晃了晃手袋，里面露出马头的金冠，“我用情报跟NPC换的。”

冷昭宁注意到她的蝴蝶项链在发光，吊坠是永夜剧场的LOGO变形。快门突然举起相机对准她，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照片里的旋转木马变成了绞刑架，六名玩家被吊在马上，而她的连帽衫上染着血字：你是第138个祭品。

“旋转木马的转动会触发时空重叠。”少年递出照片，背后用蜡笔写着“逆时针是过去，顺时针是未来”，“我拍到了十年前的游乐园事故，有个女孩在旋转木马上被分尸——”

话未说完，过山车轨道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冷昭宁转头，看见空无一人的过山车正在自动运行，最后一节车厢里滚出个血袋，上面贴着“138号”标签。她握紧碎玉簪，簪体在现实与虚拟间切换形态，时而化作手术刀，时而变回发簪。

“分头找马头。”她指向三个方向：“扳手哥检查过山车，苏薇去鬼屋，快门守着旋转木马。”苏薇挑眉：“新人倒是很会发号施令，不过——”她凑近冷昭宁耳边，“你知道为什么现实世界能触发副本吗？因为永夜剧场的核心，就在这个游乐园地下。”

鬼屋的霓虹灯管闪烁着“断肢狂想曲”字样。冷昭宁踏入的瞬间，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墙壁上的骷髅突然活过来，每个都缺了不同的骨头：有的没有头骨，有的少了脊椎，还有的肋骨被抽走三根。她摸向口袋，门票变成了解剖刀，刀柄刻着“沈知宜”的名字。

“第138号游客，请领取您的礼物。”

穿护士服的NPC递来个礼盒，里面是颗腌制的眼球，眼球表面映着她在午夜医院的倒影。冷昭宁刚接过，礼盒突然爆炸，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游乐园的地图碎片。她蹲身拼接，发现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摩天轮、旋转木马、过山车、鬼屋和标本馆五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标着不同的器官：心脏、肝脏、脾脏、肺脏、肾脏。

“是午夜医院的延续。”她低语，碎玉簪突然发热，映出鬼屋深处的场景——白皇后的马头被放在手术台上，马眼是两个标本罐，里面泡着沈知宜的眼球。

“找到你了。”

苏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昭宁转身，看见女人手里握着注射器，里面装着蓝色液体：“这是能让你暂时失去技能的麻醉剂，别怪我，永夜剧场给的报酬太诱人了……”

针管刺入皮肤的瞬间，冷昭宁抓住苏薇的手腕，却发现她的皮肤下全是齿轮与电线——原来在午夜医院后，苏薇就已被改造成机械体。女人的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监控屏幕，屏幕上播放着陆沉的录像：“138号，这次你逃不掉了。”

鬼屋的骷髅突然扑来，冷昭宁挥刀砍断它们的脊椎，却见断口处流出蓝色机油。苏薇的机械臂掐住她的脖子，冷昭宁反手将解剖刀插入对方胸口，蝴蝶项链应声而碎，露出里面的永夜核心碎片。

“原来你是核心的钥匙。”她握住碎片，鬼屋开始扭曲，骷髅们重组成人形，每个都穿着游乐园员工制服，胸前的铭牌写着“沈知宜”“陆沉”“Dr.沈”等名字。冷昭宁的连帽衫被血浸透，却在现实中仍是干净的，这种双重感知让她险些呕吐。

“冷姐！”

快门的声音从旋转木马方向传来。冷昭宁冲出鬼屋，看见旋转木马已开始顺时针转动，六匹木马变成了六具棺材，扳手哥被绑在中央的白皇后马背上，项圈正在通电。快门举着相机：“苏薇启动了木马！她说要献祭新人！”

冷昭宁抬眼，摩天轮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第13号座舱亮着红光。她认出那是现实中她坠瓶的楼层编号，座舱里缓缓垂下根绳子，绳子末端系着白皇后的马头，马嘴里叼着张纸条：杀死祭品，重启轮回。

“扳手哥，抓住我的手！”她冲向旋转木马，却见木马突然加速，扳手哥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机械骨架——原来他早就被改造了。男人的机械眼亮起红光：“抱歉了，冷姐，我需要你的心脏来完成进化……”

机械臂抓住她的肩膀，冷昭宁看见扳手哥的工作证变成了“永夜骑士”的勋章。旋转木马的地板裂开，露出底下的焚烧炉，火焰中漂浮着137个焦黑的心脏标本。她握紧永夜核心碎片，碎片突然融入她的掌心，化作枚齿轮，与扳手哥的机械关节产生共振。

“原来你们想让我成为新的核心。”她低语，碎玉簪化作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掌心。齿轮飞出，卡在旋转木马的轴承里，木马瞬间逆向转动，扳手哥的机械骨架开始解体，露出里面蜷缩的人类心脏——那是他真正的心脏，被封在机械胸腔里。

“对不起……”男人的声音从心脏传来，“他们说只要我帮他们，就能复活我的女儿……”

冷昭宁捡起心脏，放入白皇后的马头眼眶。旋转木马轰然停下，六具棺材同时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137次轮回中死去的冷昭宁，每个都戴着不同的碎玉簪变体。她的连帽衫兜帽自动戴上，遮住了表情。

“主线任务进度：1/5（肝脏）”

机械音响起时，摩天轮的红光再次亮起。冷昭宁看见13号座舱里站着个穿婚纱的女人，那是沈知宜的婚礼形象，她抬手拉开座舱门，里面堆满了碎玉簪，每支都刻着不同的编号。

“该去摩天轮了。”她转身，发现苏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机械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手里攥着从鬼屋拿到的马头金冠，“你以为破坏了旋转木马就能阻止轮回？永夜嘉年华的每个设施，都是核心的一部分。”

冷昭宁没有回应，她走向摩天轮，连帽衫口袋里的心脏正在跳动，与远处过山车的轨道共振。快门默默跟上，拍立得里掉出张新照片，照片上的冷昭宁坐在摩天轮座舱里，怀里抱着沈知宜的头骨，而窗外是现实世界的雨巷，张阿姨正在游乐园门口焦急地张望。

“冷姐，你的现实身份……”少年欲言又止。冷昭宁抬头，看见摩天轮的每个座舱都映着不同的记忆：有她在福利院的生日会，有沈知宜的婚礼现场，还有陆沉推下花瓶的瞬间。当她踏上13号座舱时，听见机械音在耳边低语：第138次轮回，正式开始。

座舱缓缓上升，冷昭宁低头，看见旋转木马处的扳手哥正在重组机械身体，苏薇戴上了白皇后的金冠，变成了新的NPC。快门的相机闪光灯亮起，这次映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冷昭宁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在经历137次死亡后，她终于在现实与虚拟的夹缝中，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沈知宜，等着我。”她轻抚碎玉簪，座舱到达顶点的瞬间，现实与虚拟的壁垒再次裂开缝隙，她看见沈知宜的灵魂站在游乐园门口，朝她举起了碎玉簪的完整形态，“这次，我们一起终结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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